傅家长房老太太也是在内宅之中爬摸滚打多年的,很多道理比傅明月知道的要清楚多了,“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侯爷到底对你如何!”
内宅之中是女人的斗争,可更是关乎到男人!
她老人家这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傅明月面上了,傅明月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一旁的桂姨奶奶只插话道:“你啊不是个拎不清的,凡事要知道分寸,要拿捏好这个度,若真的镇南侯府里头有谁对你不好,回来就是了,我和你父亲养着你……”
傅家长房老太太扫了她一眼,只觉得她这话说得太过了些,只道:“桂姨奶奶,话可不能这样说,既然成亲了那就要和和美美过一辈子的,若开始就存了这样的心思,这日子怎么能过得好?”
“虽说舌头和牙齿都有打架的时候,可明月……这身份嫁到镇南侯府中去却是太低了!我怕旁人瞧不起她!”桂姨奶奶是商贾人家出来的姑娘,凡事就会做好最坏的打算,骨子里更是没有傅家长房老太太那么多的规矩,只道:“别的不说,就说说顾老夫人,侯爷杀了前头的那位镇南侯府,顾老夫人如何会对明月有什么好脸色?”
这一直是她担忧的问题,男人啊,就算是再厉害,这手也不一定能伸到内院中来。
只要顾老夫人在一日,这内宅中当家做主的那个人就是她了!
这话说的傅家长房老太太也跟着沉默了,婆媳之间的问题向来是千古难题,更别说嫡母和庶出媳妇之间的关系了,况且她们之间的关系又更加复杂!
傅明月抓了把跟前的石榴籽吃,笑着道:“叫我说,你们啊才是杞人忧天,我一向都觉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我们想的再多也阻挡不了,还不如活好当下!”
傅家长房老太太她们却是没有傅明月这般乐观了,只苦着脸商量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傅明月只觉得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压抑,想要出去透透气,顺道去看看她的滕华园。
这新的滕华园,她还没住几日了,空着也实在是怪可惜的!
只是她刚走没几步,就见着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傅六娘!
还真是稀客啊!
傅六娘身边今日并没有带任何人,一身素淡地站在花团锦簇的花圃旁,显得格外寂寥。
傅六娘也看到她了,眼神冷冰冰的,转身就走了。
傅明月一样不愿意搭理傅六娘,况且她本就没有任何对不起傅六娘的地方,倒是松迎跟在她身边道:“……原先奴婢一直觉得六姑娘是个聪明人,没想到执拗起来也是厉害得很,奴婢听说六姑娘今日是不打算过来的,还是三太太以死相逼,六姑娘估计也是装模作样过来露个脸……”
原先众人都觉得傅三太太不疼惜这个女儿,可如今她们算是看明白了,这世上人和人之间感情的表达方式是不一样的。
傅明月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她这几日在镇南侯府虽睡得多,可觉啊,怎么睡都是睡不够的,等着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用午饭的点了。
桂姨奶奶过来等她,见着她醒了,这才道:“……按理说有长房老太太在,很多话我是不该说,也不能说的,可世家规矩里头的那一套我不懂,我只知道人活一辈子,舒舒服服的才是最重要的,旁的都是假的!”
她还是怕傅明月因为傅家,因为怕得罪了顾则淮而委屈求全。
傅明月只觉得心头一暖,傅家长房老太太虽疼她,可骨子里的礼法还在,这傅家真的为她考虑的还是桂姨奶奶和傅德文了,“您放心,我晓得分寸的,况且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吃闷亏的人。”
“对了,这几日我见着爹爹瘦了不少,他是不是有些不习惯?”
“你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几乎没离开过他,你说他习不习惯?”桂姨奶奶微微叹了口气,道:“他啊,这几日下午都呆在滕华园舍不得离开,原先你娘去世时也是这般,经常不说话,如今他又有了辞官的打算,经常告假不去府衙,我怕他闲下来会闲出病来的!”
这人啊,一闲就容易胡思乱想,她还是怕傅德文想起了当初小桂氏的死,想到傅明月的身世,人啊,一旦钻入牛角尖就没那么容易出来的。
“那爹爹可又续弦的打算?”傅明月只问:“我是早就和你们提及过这件事了,只是爹爹那边不愿意松口,口口声声说怕我受委屈,如今我也已经出嫁,爹爹还年轻,再添几个孩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到时候有人陪着他承欢膝下,有人照顾你们,我也能放心些!”
“我啊,也时常和他说这话,可你爹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桂姨奶奶靠在炕上直叹气,就连手中的茶都喝不下去了,“我给他寻了十来个人选,我们也不讲究个出身显贵,只要你爹爹喜欢比什么都强。”
“有容貌出挑的,有德行出众的,有擅长做生意的,有温婉大方的……可你爹爹是一个都没瞧上,我再问他,他就直说要我别逼他,他啊,最听你的话了,你有空多劝劝他好了,孤家寡人一个人,平时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见着倒是怪可怜的!”
傅明月听了心里也是一堵。
到了下午的时候,她就去找傅德文了,傅德文喝多了酒,正靠在炕上打盹,至于顾则淮,则去了内院,说是桂姨奶奶等人还是要交代他几句话的。
傅明月进屋的时候,傅德文歪在软枕上,身上的毯子都掉了一半了,也没人上前搭把手。
在这一刻,傅明月想要为自己找个新母亲的心思越发笃定了,上前替傅德文盖好毯子,谁知道傅德文却是惊醒了,只道:“阿囡,你如何过来了?怎么没呆在内院陪桂姨奶奶她们说话?”
“听说你很多了酒,过来看看您!”傅明月在他身侧坐下,板着脸劝道:“您啊也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了,怎么喝起酒来像是不要命似的?”
傅德文朗朗一笑,“这不是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