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芸原本以为她会生气的,没想到她却笑了起来,这下子倒是轮到念芸摸不着头脑了,“您笑什么?您不觉得大夫人这话说的太过分了些吗?不管怎么说,侯爷都是一家之主了!”
“像大夫人那般傲慢的性子,只怕也不是很瞧得上侯爷,如何会将侯爷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傅明月只觉得祝宁其实和齐诗是一类人,活的很肆意,压根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就算是祝宁嫁了人,还是有顾老夫人护着!
念芸有些听不懂了,“人人都说镇南侯府能有今日都因为有侯爷,那岂不是大夫人如今吃的米,穿的衣都是靠侯爷得来的,她凭什么瞧不上夫人您?”
“更何况,夫人您这才刚进门,大夫人就说自己身子骨不舒服,这早不舒服晚不舒服,偏偏这个时候不舒服,这不是故意给您个下马威嘛!”
这个念芸还是挺聪明的!
傅明月笑着朝正院走去,只道:“对啊,就是下马威,可是我又能怎么样了?大夫人身后有整个祝家,还有老夫人在,我方才难道还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大嫂这是冲我甩脸子吗?”
“这……这样好像也不大好!”念芸想了想,说的是煞有其事。
傅明月笑着道:“所以啊,如今我只能等着,等着我摸清楚了镇南侯府的事儿,这才能想对策!”
主仆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正院。
傅明月这才有时间好好去将这正院逛一圈,上辈子她嫁过来的时候这正院是祝宁的地儿,她统共过来没几回,每次过来恨不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更别说好好打量这地儿了。
正院坐北朝南,是镇南侯府地界儿最好的院子,里头有花园、亭台楼宇、池塘,甚至还有个小小的水榭……傅明月觉得很满意,满意的顾不上身体的疲惫,在院子里逛了两圈,觉得饥肠辘辘了,这才作罢。
松鹤堂小厨房的厨娘请的是江南名厨,这正院里头的厨娘也是毫不逊色,主厨便是有三四个,个个的拿手菜都不一样,堪称一绝……
傅明月见着桌上摆着的小菜,可算是见识了,桌上搁着清蒸鲈鱼、爆炒河虾、清炒菜心等几道菜,是色香味俱全,傅明月早上本就没吃多少,如今一见,只觉得涎水都要掉下来了。
只是现在,顾则淮还没回来了。
念芸在她身侧,站的笔直,也不说劝劝她的话。
傅明月的理智告诉自己要等等顾则淮,可等了会儿,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先盛了一碗煮成了乳白色的猪脚芸豆汤,想必是猪脚汤早就炖上了,这猪脚和芸豆都已经熬烂了,满屋香气。
她尝了一口,果然是喷香无比,鲜的她舌头都要化掉了。
她正欲再喝第二口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江妈妈却是开口道:“夫人,这样怕是不妥当吧?”
这个江妈妈就是顾二夫人罗氏的陪房,顾老夫人口中极为妥帖的一个人!
就是这么个妥帖法儿的?
傅明月面色一滞,只好将碗放下来,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妥当,毕竟刚成亲的夫妻从来没有哪个妻子不等丈夫,头一顿饭自己一个人用的。
可这个江妈妈管的也太宽了吧!
傅明月不说话了,有些不高兴了。
江妈妈笑着道:“是奴婢越矩了,只是奴婢到夫人身边伺候,自然该事事以夫人为先,为夫人着想,这夫人还没回来,夫人就先用饭,若是侯爷不高兴了……”
说着,她更是跪了下来,郑重道:“奴婢说的太多,还请夫人责罚!”
这镇南侯府中的一个个人当真还是老样子,说话是假枪带棒的,今儿江妈妈这话倒也是没说错,若她真的罚了江妈妈,以后谁还敢对尽心尽力、掏心掏肺了?
可若是不罚,以后又有谁会将她放在眼里?一个个的岂不是都骑到她头上去了?
顾二夫人罗氏聪明,这个江妈妈也是丝毫不逊色!
傅明月这才看了这位江妈妈一眼,这个江妈妈,她是有几分印象的,当年是顾二夫人罗氏的陪房,人很精明,当初看到自己的时候,这气儿恨不得能从鼻孔里出来,是个捧高踩低的!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有其主必有其仆!
看着江妈妈那张精明的脸埋着,一副知错的模样,傅明月只笑着道:“江妈妈不愧是二嫂专程挑给我的人,当真是忠心耿耿啊,江妈妈快起来吧!”
“如今虽是初夏,可地上却是凉的很,若是江妈妈跪病了,二嫂说不定要怪我了!”
她这话也是一点都不客气!
江妈妈听到她前头来半句话,原本是打算站起来的,可听了后半句,跪着的身子是挺的笔直,动都不敢动一下。
傅明月也没有再说让她起来的话,只端起碗喝起汤来了。
还真是有意思了,这镇院之中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婆子来举手画脚了?
这一旁伺候的丫鬟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各自心里明白着呢,这新夫人是在立威了!
可怜这江妈妈原本是一番好心,却是狗咬吕洞宾!
这些个丫鬟们也是看人下菜的,当初在傅明月没来之前,一个个便打听起新夫人的秉性来,听人说新夫人性子急好,娘家更是颇为有钱,光是嫁妆银子便带过来了好几万两、
要知道先前这镇南侯府中就属大夫人陪嫁银子最多了,可就算是这般,当初大夫人也不过带来了两万银子的嫁妆来,新夫人这嫁妆可是不得了!
只是新夫人出手却是太小气了……
众人心里自然编排起傅明月来了,只觉得傅明月出身不显,出手又小气,怎么就配得上侯爷了?
不过这些丫鬟们也是机敏的,这些小心思并不敢在明面上表露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顾则淮进来了,他一进来就看到跪在地上的江妈妈。
顾则淮并不认得江妈妈,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是顾二夫人罗氏选的,这府中的庶务一向都是交由顾二夫人罗氏打理,他并没有操心。
只是,他却是知道傅明月的性子,知道她从来不轻易生气,只坐下来,捏了捏她的脸,笑着道:“怎么,这是在等我了?光喝汤不吃饭?我看你这些日子瘦了不少,得多吃些,将身子骨养回来!”
“我事情多,有些时候回来的晚了,你先吃,不必等我!”
跪在地上的江妈妈听到这话,更是觉得自己错的离谱,打从侯爷进来之后,从始至终问都没有问她一句,好像她压根不存在似的。
傅明月笑着给他盛汤,脸上看不出喜怒来,“我不过是等侯爷的时候喝了碗汤,便有人越俎代庖说我没等侯爷您,若是我先吃饭了,只怕不出半日,我不敬夫婿的名声,就要传的阖府皆是了,我觉得才嫁进镇南侯府,要是名声成了这样子,侯爷以后让我怎么做人了?”
顾则淮接过她盛的汤,笑着道:“这府里头还有人敢对你说三道四?直接赶出去就是了!”
江妈妈听的心头一跳,她在镇南侯府风风光光十余年,若是被赶出去了,罗家也是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江妈妈磕头,磕的肥腻的额头“砰砰”直响,“奴婢知错了,还请侯爷和夫人放过奴婢这一次,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浑身更是汗湿了。
傅明月这才道:“江妈妈起来吧,我也没说要罚你啊!你是二嫂给我的人,二嫂待我好,想必她给我的人也是忠心耿耿,只是妈妈你刚来我身边伺候,还不知道我的性子,该你做的事儿你做好了,我有赏,若是不该你操心的事儿,你插手了,甭管你是不是好心,我都不会念着你的好。”
说着,她更是亲手将江妈妈扶了起来,和声细气道:“江妈妈,你明白了吗”
她只觉得江妈妈的手心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了,再仔细一看,江妈妈的额头已经是青紫。
江妈妈头点入捣蒜,只道:“奴婢……知道了!”
一直没说话的顾则淮这才淡淡开口:“知道了就下去吧!”
他身上没什么规矩,可说出话来,却莫名让人觉得害怕,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好处。
江妈妈过来之前,顾二夫人罗氏曾提点过她很多,有一条就是侯爷不喜欢身边有一群丫鬟婆子侯着,她下去之前更不忘将屋子里的丫鬟都带了下去。
等着屋子里没了人,顾则淮这才笑着道:“没想到你倒是长进了不少,知道杀鸡儆猴了!原先你每次受了二夫人的排揎,总是找我哭,如今……”
他倒是一直希望傅明月能够依靠着他,每个人精明能干的背后总是吃了苦头的。
傅明月低头喝汤,昨晚上发生的事儿她都还记得了,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原先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如今很多事情看明白了,今日本就是江妈妈的手伸的太长了,我训斥了她几句,二嫂高兴归不高兴,可到哪儿都没法说理儿,难道我训斥一个婆子,她还会来与我兴师问罪吗?”
“这婆子是训了就训了,还能怎么样?更何况,侯爷是当真没说错,这正院里头的丫鬟婆子,一个个都不简单!”
傅明月已经喝了两碗汤,如今见着顾则淮回来了,便想要用饭,眼睛不过是朝着那放心扫了扫,顾则淮就亲自帮她盛了碗饭,更是道:“说说,怎么个不简单法?”
傅明月只道:“今日我见了几个院子里的丫鬟,将赏钱发下去之后,她们嘴上是在道谢,看似是恭恭敬敬,可在我喝茶的时候却是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换成了以前,我定看不明白是为什么,如今怎么会不明白了?”
顾则淮深深看她一眼,只觉得她当真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哪里懂得这些啊,“何必为了这些丫鬟们动气,若是觉得用着不顺手,全部换了就是!”
顿了顿,他又道:“如今她们以为你刚嫁进镇南侯府,好拿捏得很,只怕什么人都想安插几个人进正院来,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背后有谁在捣鬼也是好的。”
原先他很少进内院,身边的丫鬟也是那个告老还乡的妈妈一手调教出来的,旁人根本就无法插手。
如今就不一样了,他日日要往正院来,旁人自然也就有办法探听到他的事了。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傅明月见着他一碗汤喝完了,忙站起来,想帮他盛饭,只是还没站稳,就被顾则淮一把拽到了怀中,耳畔更是传来了他的声音和呼吸,“更何况,还有我在了,若是碰到了什么难事儿,不要再偷偷哭鼻子了,直接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两人这姿势,是极尽暧昧!
内间里虽没有伺候的丫鬟,但是这门没关,别说外间了,这门口都守着两个丫鬟了。
傅明月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发现他将自己搂的紧紧的,只低声道:“侯爷这是做什么?若是叫人看到了……”
“看到了又如何?你是我顾则淮明媒正娶的妻子!”顾则淮将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手更是往她的衣裳里头探了探。
昨夜里,傅明月是又累又困,他可是一夜都没有睡好,心里头想的都是那事儿,想了六年的人躺在自己的身侧,换成谁都不能冷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