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府门前,门若庭市,一辆辆马车停着排着老长的队。
容嬷嬷立在正门之前,冷眼审视,除了巫疆,东瀛暗部最初把手伸入大梁之时,亦发生过几起针对大梁女帝的刺杀,她怒,但有比她更怒的,梁九那些月整日阴沉着张脸,从前世那种世道过来的人,对亲情更为珍惜。对敌亦更加不择手段,好不容易在这辈子拥有这样暖心的闺女,心为玉硬,所以心中有刀,寒意凿凿。
容嬷嬷这时感应到身后行来一道熟悉的气息,她立即尖声对门外那些小声交谈的人喝骂道:“都闭嘴!皇上驾到!”
门外前来送礼的来宾顿时呼啦跪倒一片,“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玉身着龙袍,此刻极具帝王威严的她纤手轻抬,“平身。”
待到众人起身,梁玉学着皇叔的习性,双手拢袖,龙袖绣龙。她面若寒霜,语气冷淡,“你们还真是无利不起早。”
这话……这话不对劲!门外人呼啦又跪倒一片,额头冒汗,就知道这点心思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苗条的身姿笼在宽大的龙袍中,她纤指一点:“先说商。这些年你们的生意遍布海外,暗地里遇到土着也不再同以往那般杀了了事。这是个好现象,但这并不足以证明你们心中还存有善念。朕听说你,你,还有你们,你们六大世家暗地里还开设有一个奴隶市场?你们开始贩卖起奴隶?男的女的小的,皆关在笼子里?”说到这里梁玉的声调徒然提高八分,满眼愤怒之色。
“为什么要关笼子里?他们又不是畜牲,你们享着大梁的盛世,却尽干些给大梁招黑的大恶,从昆仑奴到卷瞳奴,你们真是什么生意都敢做,大梁律例中,有没有一条叫‘人权’的东西!皇叔说这个时代要推行这个政策,相当难,难如登天。可朕还是推行了,你们叫朕何其失望!你们的贪婪,是阻碍这个理念最大的障碍!”
梁九之所以不告诉闺女神临大陆的事,便是因为闺女已经有足够多的事去烦恼,这种事对闺女来说,无疑是天大的烦恼。如同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千岁府门外原本满脸喜庆前来道贺的人们,傻眼之余汗流浃背,诚惶诚恐。完了完了,怎么老底又给翻出来了,朝廷四处征战之余竟然还有空盯着他们,他们多想做一个默默无名闷声发大财的良民。
梁玉继续训斥他们:“你们做什么生意不好?非做这个?香料,丝绸,渔业,养殖业,这么多正当的生意不做。你们这些黑心鬼,铜臭脑!”
梁玉平复一阵心中怒火,接着道:“朕本来还挺高兴,高兴你们都还记得朕皇叔的生辰。可皇叔却一脸嫌弃,不想搭理你们。朕转念一想,你们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你们无利不起早!”
梁玉抬指一指远方,“原来你们还想分一杯羹,你们聪明!远见!外面战事还没落幕,你们就想着瓜分利益。你们心中是不是想着铁打的门阀,流水的王朝!”
寒风呼呼吹,众人瑟瑟发抖,抖得厉害。这种问题谁答谁傻子!他们之中有名声在外极盛的家主,有出了大梁境后私兵过千的鸡贼老儿,钻空子这种操作,拿手得很。富裕之余,滋生的东西何其多。
可到底在外如何风光,回来之后,皆需小心翼翼装孙子,他们深知最大的靠山是谁,在哪。可遇到这么一个心善的主子,他们能有什么办法,不敢不听。
“给你们半月时间,处理干净这个事,处理不好休怪监野司叫你们去喝茶,真是让你们吃太饱了坏心思直往胆边冒。”
众人赶忙磕头领命,“臣等遵旨,吾皇圣明,体恤万民,乃天下之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玉负手,接着踱步来到一头发花白的文臣跟前,眼前人是大梁王朝一品文臣,礼部尚书,庚鸿文。
“商说完了,现在来说官。礼部尚书,你此来何意?朕不是没拖着皇叔微服私访过,我们去过大梁最远的边陲城镇,也去过除长安外最繁华的洛阳。见过的官商相护不少,掉了不少脑袋。你如今,是要护着他们?”
庚鸿文一脸委屈,忙摇头道:“陛下,卑职哪敢,这种徇私枉法的事,即便陛下不查,朝中宰相苗大人也经常在查,查到就往死里摁,可他查不到唷。因为现在大梁凡身居官位之人,尽数是廉洁奉公守法之辈,都是陛下的功劳。此次卑职前来除了诚心给千岁大人贺生辰外,确有别的事。卑职想问上一问,那东瀛往后是否会归于大梁的版图?礼部准备派人去东瀛言传身教,教他们礼义廉耻。”
这番老道的马屁拍得梁玉很是受用,她满意道:“这事属于政事,明个上朝再议。”
接着梁玉龙袖一挥,施仁,“诸位远道而来,千岁府也应尽一尽地主之谊,带上你们的东西,进府。”
玄武湖畔,大王八上白发千岁正在监督燕良辰练武,燕良辰突然见到这么多人涌入府,一个个前来与师傅道贺,练得更加起劲,呵呵哈嘿。要叫他们瞧瞧我燕良辰的风采。
梁九弹指,一粒花生击打在燕良辰耳朵上,“拳势走形了笨蛋,少被外物干扰。”
被称为“外物”的一干人尴尬一笑,道完贺后也不敢过多逗留以免碍了千岁爷的眼,许多家主还带了闺女一同前来,其意不言而喻,这些小娘子胆子可不小,要不是纳兰若瑶与苏烟柔及时出来镇场子,千岁的便宜又得被占去。这时拎着锄头与铲子急急跑来的水女侠更是一声娇喝,“离梁九远点!”很是凶。
诸位来宾哪敢再逗留此地,纷纷行去宴宾阁,心道都传雪王妃脾气最暴,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惹不起惹不起。谁让千岁最为宠爱这雪王妃,都是明眼人。
水叶雪不顾双手泥泞脏兮兮,咻的跳上梁九背挂住。瞪走那些三步一回头的小娘子。这一幕瞧得纳兰若瑶与苏烟柔掩唇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