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点点头,一脸凝重:“慈不掌兵。让弟兄们停下手头一切活动,全副武装,龙骧骑没退路了,他们要‘淹’林!”这番突然生出的变故同样出乎了梁九的意料,他之所以特意放三人回去,便是要他们再吆喝些人来送,哪想变成这副激烈模样,这对大梁来说,是好事。对大燕来说,无疑火上浇油!
很快铁浮屠一众披甲带刀,人人背负一捆长矛!在外围林里严阵以待,沉默肃杀,梁九在最前,左手一柄陌刀,右手一柄白鹿!是时候让大燕知晓,他梁九,在林!李疤子兴奋得很,终于不用再砍树砍的暗无天日,好好的大将军都快成樵夫去。
林外,那一线潮混乱片刻后,崔宜年暂领主帅之职,他目里猩红,长戟挑着怀高朗的首级,指向深蟒林。其声中有些癫狂意味:“老阉狗,你不是要探林么?探啊!探!”
这一日,三万六千余龙骧骑一骑不落,方天画戟直指深蟒林,蹄声轰隆,壮烈!
崔宜年匆匆望了一眼黎青城的方向,而后赶忙收回视线,不再望,怕心中生出不舍。
他有个姐姐,叫崔淑,早年不顾家门反对看上了一介低贱的商贾,为此更是不惜与崔家断绝关系,为了不辱没“崔家门风”,她改姓为焦,寓意去掉头上压着的‘山’,添四‘足’,跳出那个门阀。女子焦淑,姐弟两打小关系最好,当时焦淑与谭彭的婚宴没人敢去,怕被崔家怀恨上,崔宜年可不管这些,偷了他爹好几箱压箱底的珍宝拿去给他姐当嫁妆。
“姐,近来可好?小侄儿可还乖?来年上坟时,可别忘了我最爱吃的蟹黄包儿。”
皇命难违,唯有死绝,龙骧骑的名声和崔家的名望才能保住。怀高朗及那两名一品走狗的死,才能瞒天过海。
崔宜年到底还是在林中见到了那人,那人也见到了他,他的刀,好快。拨起的面甲下,那眼神冷冽之余,带着一丝敬重之意。崔宜年看到了最想看的,胸口插着数支矛的他,倚戟不倒,再无生息。此役龙骧骑只留六名最年轻的将士回去报信,其余皆阵亡。铁浮屠亡数三千一。梁九在崔宜年身边席地而坐,看看自己的双手,心想这满手的杀孽呵。而后他用雪洗净手上血,拿出怀中的白萝卜啃上一口,嘴里轻哼:“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李疤子和石大柱一左一右护卫在后,竖直了耳朵偷听来着,心道千岁又在想念陛下了,怪不得老拿着个白萝卜啃不完,他们原先还以为这是长的像萝卜的天材地宝,眼馋得很。
……
风远镖局的驴车队中,有一牛车,牛车上的焦淑忽然间只觉一阵心惶不安,她掀开车帘探出头,回眼望向丘陵后头的丘济平原那方。
这时马健树骑驴来到侧方询问道:“嫂子,可是车上气闷想下车来透透气?”
焦淑摇摇头:“马大哥,你可知那边平原那头是哪支军队在围剿大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