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君子协定

足以撼动整个欧洲的大事,就在这样的一间密室当中,由两个年轻人在不声不响当中开始了?

是啊,我已经成为了一言一行足以影响到整个国家命运的人了啊!这个国家令人战栗的强大力量,现在就掌握在自己等有限的几个人手里,令得人人都必须凛然直视。

处于我现在的位置,稍有不慎,我真的就能够引发一场战争!

带着无比的喜悦,他在心中再次明悟到了这一点。

这种感觉,真的太美妙了。

……………………

当达成了这种彼此心照不宣的共识之后,夏尔和理查德-冯-梅特涅结束了台球的比赛,重新回到了大厅当中。

而此时此刻,夏洛特仍在和这些奥地利使馆人员谈笑风生,好像没有注意到两个人已经回来了一样。

而理查德也无视了冯-梅勒森那种探寻当中暗含责备的眼神,径自地坐回了原位,向夏洛特大发殷勤,惹得夏洛特又是一阵大笑。

直到凌晨时分,这次愉快的宴会才告结束,奥地利人们乘坐马车回到了城区。

梳洗了一番之后,他才和夏洛特重新回到卧室当中。

“夏尔,刚才你好像精神很振奋?”躺在床上之后,夏洛特有些疑惑地看着夏尔,“看上去和那位冯-梅特涅先生聊得很来?”

“是的,他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夏尔直截了当地回答,“除了有个好姓氏之外,头脑也很不错。如果有这种人的帮助的话,我倒是容易行事得多……”

“奥地利人倒是比英国人可爱的多……”夏洛特轻声嘟囔了一句。

“嗯?”

夏洛特的答复,果然是非常有夏洛特风格。

“英国人都是一群暴发户,尽管喜欢自称贵族,但是谁都知道英国的贵族早就在玫瑰战争里面死绝了,剩下的只是一帮土财主而已。况且……长公主殿下还在奥地利,不是吗?”

一边笑,夏尔一边在心里暗暗震惊于这个年轻人的胆大——不管怎么说,公开在一个刚刚认识的外国人面前嘲讽自己国家的皇帝,并不是一种十分安全的行为。

“如果贵国皇帝的那种专属于年轻人的、漫无边际的想入非非可以得到某种约束的话,那么我认为我国和贵国之间的善意,确实能够得到一个相当坚实的保证。我深信,只有施瓦岑贝格亲王的事业得以延续,贵国在欧洲的地位才能得到保证,才能够成为欧洲平衡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成员……”

在再度强调了一遍‘法奥协作需要奥地利继续对抗普鲁士’之后,夏尔很快就转开了话题,“当然,作为朋友,我也切实地希望,我们以后能够携手书写法奥两国外交史上新的篇章……旧的那些实在是太斑驳不堪了,我们需要以新的精神来指导未来,不是吗?”

“我十分同意您的意见,先生。”

也许是因为私下里嘲讽了自己的皇帝一番的缘故,理查德-冯-梅特涅变得心情更加好了,他将球杆放回到球桌下,然后随手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袖口。“不怕跟您说实话吧,在来法国之前,我就对您的那些公开发言所透露出来的精神十分感兴趣。如果以您的这个构想来遵行的话,我详细我国确实能够同贵国书写下新的篇章……当时,在皇帝本人面前我就透露出这个构想来了,虽然我们陛下还没有来得及从成见当中走出来,及时领悟到什么对他的统治更加有利,但是亲王陛下毫无疑问是十分赞同我的话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那么支持我进入外交界,如果不是因为这从天而降的可怕灾祸的话,恐怕对您的响应不会如此迟疑吧,竟然就派了个二等秘书过来!哈,也亏得您能够耐下性子说那么多话呢!”

一边说,他一边暗自摇头。显然他仍旧对弗朗茨-约瑟夫皇帝赶走他父亲的忘恩负义之举而耿耿于怀。

然后,他又抬起头来看着夏尔,神态十分认真。

“特雷维尔先生,我十分尊敬您。所以我并不希望这种尊敬,因为对您抱有过高的幻想结果破灭掉而减色……所以我必须向问您清楚一些问题,以便现实地看待您对我们所抱持的善意。”

“好的,您请问吧。”在他这种严肃的表情面前,夏尔也抛弃了表面上笑容的虚饰。“我知无不答。”

“好的,那么,请问……”理查德-冯-梅特涅微微沉吟了片刻,然后继续问了下去,“您现在并非外交部长,那么您对贵国的外交政策具有决定权吗?如果图尔戈侯爵想要执行和您不同的策略的话,到底是采用谁的呢?”

“我和图尔戈侯爵关系很好,他会听取我的意见的。”夏尔先是这么回答,然后在对方的逼视下,只好笑着摇了摇头。“好吧,如果我们的路线和构想有冲突的话,那么毫无疑问是他得听我的。”

此时此刻,他完全把自己对部长的那个‘不干涉您对欧洲事务决定权’的承诺,完全抛到了脑后,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能够具有法国对外政策上的决策权。

“这样倒是极好的。”理查德-冯-梅特涅点了点头,“那么,如果波拿巴先生决定执行一条反奥路线呢?在我看来,他是有很有理由反对奥地利的,特别是因为他的哥哥……如果他真的决定反对我国。那么您能够说服他放弃这个想法,转而执行您的路线吗?”

如此严肃的质问,终于第一次让夏尔哑口无言了。

他心里明白,现在不是像刚才那样可以随便说些漂亮话来敷衍了。

实际上这确实是一个大难题。因为归根结底,现在整个法国的外交路线,最后还是要由这一位即将被捧上皇位的大人物来决定的。

如何让路易-波拿巴放下自己心中的反奥情结,转而执行自己所希望的外交路线,这是他心中所难以抛却的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