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尘埃落定

“其实您也不用太懊恼。”夏尔又拍了拍一脸颓丧的法官的肩膀,“至少我记住了您的名字了,不是吗?”

这个冷笑话让法官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但是他又不敢跟夏尔理论,所以只能哼哼唧唧地应承着。

眼看一切顺利,夏尔又把视线转到了阿尔贝那里。

“您看,交了我这个朋友,不亏吧?”

“挺赚的。”阿尔贝严肃地回答。

…………………………

当德-福阿-格拉伊侯爵来到裁判所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一切图谋都已经无可挽回地失败了。

难以形容侯爵此刻的表情。在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突然被意外招致失败,一个人总是会有这种既扭曲又可怕的表情。

看着面前两个笑眯眯地年轻人,他眼中充满了刻毒的憎恨,哪怕其中一人是他的儿子。不,最被他憎恨的,就是他的儿子。

“我真该在当年就直接把你埋进土里去。”他冷冷地看着阿尔贝。

“那是你的失误。”阿尔贝耸了耸肩。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先生。”夏尔笑着对侯爵说,“您应该感到庆幸,阿尔贝不打算追究什么,一切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所以,如果我是您的话,我就会乖乖地回去,然后喝点酒,睡个午觉,把一切都忘掉……”

“呸!你也配姓特雷维尔,什么东西!你先祖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侯爵怒视着夏尔,“一条在波拿巴面前摇尾乞怜的狗而已,居然还敢在我们面前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来!呸!我当初就不该把你当成和我同等的人来看!我倒要看着你倒台的那一天,那时候你就是一条丧家犬了,谁都能把你踩一遍!哈哈哈哈!”

“我确实不是和您同等的人,先生,谁会和猴子等量齐观呢?”夏尔轻轻地耸了耸肩,敌人的咒骂当然影响不了他的心情,只会让他心情更加愉快而已。“不过,您不该侮辱这个姓氏,我数三声,如果您还不滚出我的视线的话,您就得跟我决斗啦?一……”

侯爵怒视着夏尔,眼里好像要喷出火来。

“二……”

他仇恨地往两个人脸上扫了一眼,然后快步转身离去——他当然没有胆量跟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单挑了。

“再见!”夏尔看着他的背影,温和地和这位侯爵道了别。

他没有辜负朋友的请托,而是把一切都办得妥妥帖帖了。

“谢谢你,夏尔。”沉默了许久之后,阿尔贝突然对他说。

“你当然应该好好谢我。”夏尔笑着回答。“我可是很期待呢。”

“那么,回到巴黎之后,我们一起去玩玩吧,”阿尔贝拍了拍夏尔的肩膀,“我请客。”

“这敢情好啊!”夏尔点了点头,“那还等什么呢?我们今天就动身回去吧?”

“然后,我叫几个姑娘来陪我们玩,保证让你玩个痛快。”阿尔贝继续说,“……叫五个吧?”

………………夏尔感觉有些无语了。

“阿尔贝,不要瞎开玩笑。”

“叫七个?”

“我要结婚了,而且我爱夏洛特。”

“那叫九个?还是十一个?”

“为什么老是单数?!”夏尔突然关注到了一个细节问题上。“这有什么讲究吗?”

“剩下的一个作为决胜负的嘛,谁先忙活完自己的谁就去和她来,作为奖励。”阿尔贝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怎么样?有意思吧?我们两个好像还没比过吧?”

“…………”rs

夏尔和阿尔贝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就来到了索米尔乡村的初级裁判所之前。尽管心里十分着急,但是他们仍旧保持着那种镇定和一贯的风度。

虽说这里是个重要的衙门,但是仍旧是破破烂烂的,好似那位德-篷风夫人所居的地方的一般。

不过,夏尔现在也没觉得有什么惊奇了,外省人嘛,不这样才奇怪了。

阿尔贝报上了自己的姓名,然后得到了门房的通传之后,他们一起走了进去,然后径直地走到了所长的办公室。

虽然在理论上,初级裁判所只是法国的法律体系的最基层单位而已,即使所长,也并不是个多高的职务。

但是,外省的乡村素来以保守宁静著称,再加上乡民大多数只是一群文盲,没有功夫跟政府的人拉扯条文,因此即使官职再小,在当地也尽可以为所欲为,抓住一切空子为自己捞取好处——德-篷风夫人的事,既不是乡村的第一件,也不会是最后一件。

当他们来到了所长的办公室兼书房之后,端坐其中的人,颇为傲慢地扫了两人一眼。

“德-福阿-格拉伊先生,您怎么今天就跑过来了啊?”他拿腔拿调地对阿尔贝说,“那位夫人已经过世了?”

听到了阿尔贝的姓氏之后,他自然会把阿尔贝两人当成自己的同谋,所以才会这么轻松的就把阿尔贝叫到了他的跟前,他哪里想得到其中竟然有这么多变故。

借着他询问的空闲,夏尔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位法官。

他貌似四十来岁的样子,个子不高,因为保养得甚好,所以看上去比较白净,不过鼻子有些泛黄,显然是经常吸鼻烟的缘故。

他已经有些秃了顶,棕色的头发分布在两额边,看上去倒也像是个布尔乔亚。他的眼睛机警又灵泛,一瞬间可以是颐指气使,一瞬间又等着对哪个贵人阿谀奉承——一句话,他就是那种有靠山、靠山又不够硬的官员的典型样貌。

“是的,先生,那位夫人已经过世了,”阿尔贝出奇的镇定,他淡定地回答着对方,“就在今天早晨,不到两个小时之前。”

“嚯,难怪你们这么急着跑了过来!”所长耸了耸肩,当然没有对那位夫人的一丝哀悼,“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吧?侯爵已经将那些材料都递给我们了,只等那位夫人一死,我们就可以开始办理了……”

阿尔贝和夏尔对望了一眼,果然如此!

他们都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首先要想办法把那些材料拿过来。

正当他们两个还在对视的时候,法官站了起来,然后从自己后面的书架中拿出了一些卷宗,然后翻开了看了片刻。接着,他又打量了阿尔贝和夏尔一眼,然后抽了抽鼻子,似乎是对两个人的打扮有些看不顺眼,“听说您是在巴黎?哎呀,难怪啊,穿得这么花哨!您跑到巴黎去,倒把这些巴黎人的做派学过来了啊?他们那些人整天骄奢y逸,一点也弄不懂我们外省人的勤俭朴实!”

说着说着,他拿起鼻烟壶,给自己灌了点鼻烟,舒服地哼了一声。“我奉劝您,拿到这一笔大钱之后还是留在这边儿吧,别跑到那个地方给自己找罪受了,在那里就算有几百万都能花个精光!那里都是些败家子儿,您可别跟他们混迹在一起……”

早就已经混迹在一起了,夏尔冷冷地在心里说。

“您把这些材料都给我看看吧,”阿尔贝无视了对方的絮叨,走上了前去,“我父亲叫我过来确认一下。”

“哦,是这样啊。”法官点了点头,然后拿起那些卷宗。

然后,将要把卷宗递给阿尔贝的时候,法官突然停住了手,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您的父亲叫您一个人过来看?”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阿尔贝。

“是的,他是这么说的。”阿尔贝心里知道不妙了,但是仍旧勉强保持着镇定。

法官皱了皱眉头,“他今天不是说自己会过来吗?为什么还要让您过来?”

阿尔贝脸上一滞。

“您到底是谁?”看到阿尔贝如此表现,法官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安地看着阿尔贝,然后将卷宗收到了自己的抽屉里,戒备地看着两个人。

眼看已经瞒不住对方了,阿尔贝也就不再掩饰自己了。

“我确实是侯爵的儿子,”他冷冷地看着法官,“但是我认为我们家不需要这笔不义之财,把那些东西给我!”

“别过来!”法官大喝了一声,然后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同时大喊了起来,“快来人啊!有劫匪!”

特么的,跟你讲道理,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早已经有所准备的夏尔,直接就冲了上去,然后手杖重重一挥,打中了这位法官的手腕,法官大声呼痛了一下,枪掉落在了地上,阿尔贝冲上前去将枪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