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总算哄好了,她现在已经喝完了药。”夏尔点头确认,“不过,因为得了感冒,所以她现在没有什么食欲,不过来吃午饭了。待会儿我带些吃的上去……”
“哎,没事就好……”侯爵松了口气,“现在的小孩儿啊,个个身体娇弱得很,三天两头就着凉感冒,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虽然话里面看上去是一个劲儿地在责编自己的孙女,但是侯爵对孙女的担心和宠爱,仍旧溢于言表。
“是啊,”夏尔附和了爷爷的说法,“芙兰的身体是有点弱,所以需要平时好好注意下保养。”
“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啊!”侯爵突然长叹了一声,然后从报纸上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孙子。“不过,总算,一个个都长出模样来了……我已经老了,没有太多精力来照看你们了。夏尔,你是兄长,又已经成年了,要多注意照顾下你的妹妹,她的年纪太小,还不太懂人情世故。”
夏尔回视这自己的爷爷,以真诚至极的语气回答。
“我会为此努力一生。”
“很好。”侯爵点头表示赞许。“夏尔,记得这个男人的承诺!我已经老了,能再活下去的年头恐怕不多了,如果有天我不在了,你们两个一定要相互扶持,不要因为时间而冲淡了亲情,知道吗?”
“您的身体还很好啊,怎么能说这种话!”夏尔急了。
“得了吧,”侯爵撇了撇嘴,自嘲地笑了笑,“我已经有70岁了,就算现在身体还算过得去,又能奢望多少呢?”
夏尔一时语塞。
“不用在意,我们每个人终究是会有这么一天的。”看见孙儿有些感伤,侯爵反而笑着安慰,“重要的是活好现在!不看到我的孙儿们能够过上好生活,老维克托才不会去闭眼呢!”
“一定会的。”夏尔回答。
“那天跟你说的事情你也上心一下。”侯爵又提起了之前的事,继续进行叮嘱。“早点找个又有钱又有点头脑才情的女子,延续特雷维尔的血脉——法兰西虽然很缺这种女子,但是总还是能找到几个的……”
咳,夏尔低垂着头继续吃东西,不敢答话。
“还有芙兰,她现在也不是很小了,我们也该为她早点想好将来了——别忘了你的奶奶嫁给我的时候才16岁,那时我还在杜塞尔多夫给人修鞋呢……”
【杜塞尔多夫是德意志西部莱茵河畔一城市,法国大革命时代法国贵族很多有逃到了这座城市,并且因生计所迫被迫操持很多过往所蔑视的“贱业”。】
夏尔表面没有回应,内心却有些迷茫。他心里知道,其实爷爷所说的都是正论,放在这个时代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他内心深处却似乎有个什么人在一直问自己。
嫁了人的妹妹还能算是妹妹吗?
片刻后他对自己的反应吃了一惊,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想法呢?芙兰当然永远是自己的妹妹啊?不管发生了什么,永远都是。
可是……如果真的嫁给了别人的话……
正当他陷于奇怪的纠结时,仆人的通传拯救了他。
“小姐的两个同学来看望她了?”夏尔问。
“嗯,其中一个还说要另外来特别感谢您。”仆人回答。
夏尔隐隐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就让她们进来吧,我去接见一下她们。”如释重负地,夏尔逃离了餐厅,也逃离了内心的纠结。
。
“不要!不要!”
“乖,听话点,芙兰。”夏尔柔声呼唤,“哥哥这是为你好……”
“不要!不要!”音量越来越大了。
“好吧,一开始可能会有点难受,但是忍一下,等下你就舒服了。”
“就是不要!你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芙兰仍旧大声抗拒着。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夏尔放高了音量,“听哥哥的话!”
“才不要听!绝对不听!”
夏尔的耐心渐渐被磨得差不多了。
“生了病就应该吃药,不是吗?”夏尔用上了略带斥责的口吻,“还有,不要蒙着被子跟哥哥说话啊,那样对你身体不好!”
“就是要蒙着被子,就是不吃药!”被子裹得越来越紧了,而且还在微微颤动着,显示出了主人现在的心情有多么激动。“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
由于昨晚穿着单薄的睡衣在外面晃荡了那么久,而且又经历了那么大起大落的情绪刺激,因此芙兰在第二天很顺理成章地感冒了,而且看上去还比较严重,因此夏尔直接派人去画室那里请了假,让妹妹在家里好好养病。
“好了,别生气了,芙兰。”夏尔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你果然还记着!”芙兰的反应反倒更激烈了,竟然还隐隐间带着一点哭腔,“你这下满意了吧!我就是经常躲着看你写的文稿,这下你可以得意了!呜哇……”
“呃……”夏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才勉强说,“其实如果你想看,我会让你看的,不用这样……”
“我就要这样!”
“总之,既然我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们就向前看吧……”夏尔坐到床边,轻轻用手拍击被子下凸起的头部,“别生气了,快点吃药,好好休息。”
在夏尔有节奏的轻轻拍击之下,被子的颤动渐渐停下来了,最后恢复了平静。“真的吗?”
“真的,以后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想要明着看也行,想要偷偷看我也可以当做不知道,这样好了吧?”夏尔轻声回答。
等了一会儿之后,被子里再度传来了声音。“那以后,你一定要装作不知道,也不许在我留在书房的时候再闯进来!”
就算我装作不知道实际上我还不是知道了,大家一起自欺欺人吗?这妞到底是什么思路啊?夏尔内心有些疑惑,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妹妹了。
是的,随着妹妹越来越长大,她越来越变成一个标准的、不可捉摸的法兰西女性了,夏尔痛切地感到了这一现实。
上帝啊,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招致这样的惩罚?必须眼睁睁地看着妹妹一点一点地变成另一种生物?他内心一阵哀叹。
“嗯,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失落,他的口吻极其落寞而萧瑟,“什么也没发生。”
“不许说话不算数!”他的回答,让芙兰放弃了反抗,被子一点点往下褪去,露出那张因病而略显得憔悴、却更因此而显得楚楚可怜的娇颜。
少女那怯生生的眼神,让夏尔一瞬间忘却了对她的不满。
这就是我的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