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气道:“他与你能有多深重的恩情?他教过你——”
他看见方拭非手里的东西,声音戛然而止。
顾琰鼻翼轻动,眸光闪烁。用力坐直了上半身,愣愣地看着她。片刻后回过神来,指着屋内其余人道:“你们,都出去。”
小童见他忽然严肃,不敢怠慢,领着外面的侍卫一并退下。
冷风从打开的半扇窗中灌入,呜呜作响。
顾琰将手伸出被子,一阵窸窣,放在她面前示意。
方拭非将东西递过去。
顾琰摩挲着手里的东西,闷闷不做声。
方拭非觉得他周身气场都萦绕着一股悲伤。
他低声说:“我没听过太子还有什么遗孤流落在外。”
方拭非:“是。打我记事起,便一直跟随太傅左右。可他并未详叙。”
“难怪我说,你们怎么这么相像。连陛下也被你唬住了。”顾琰,“你们在哪里?”
“哪里都去过。”方拭非说,“北面,南面。渡黄河,涉长江。摆脱行迹之后,定居在水东县一故人家中。”
“太子于陛下行宫病逝。太子妃与谢氏诸人潜逃,后由林大将军亲自领兵镇压。”顾琰说,“那时候起太傅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见,当时去了哪里,又做过什么。许多人猜测他与谢氏谋逆有关,可陛下坚持不信。他说,是因为太傅与他失望,所以才甩袖离开。也或许,是怕自己会因此迁怒,治他罪名,所以先行潜逃。”
顾琰问:“你可真其中的真与假?”
方拭非:“他并未告诉过我真相。他什么都没说。我是从他人只言片语中猜测而知。”
顾琰朝她招手道:“你过来。”
方拭非走近到他床前。
顾琰的手环过她的脖子,一片冰凉。将人按在胸前,说道:“好孩子,别怕。”
他说:“你别怪陛下,也别怪他们。太子之鉴在前,谁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更加不敢悍然相逼。已经折了一个储君,要是再折一个储君,天下谁人还能为皇?陛下近来身体也不好,他年纪到了,怕自己哪天离世,天下就要动荡。他再没有几十年来给他谋划,也是无奈之举。你看他这也被气病了。”
方拭非:“是。”
“你不要着急。此事不要宣扬,也不要告知陛下。”顾琰说,“你回来了,我给你撑腰。嗯?”
方拭非将话生生憋下。
顾琰松开她,单手撑着,说道:“你……先扶我起来。”
方拭非半扶着他,从床上起来。怕他冷着,忙拿了外衣给他披上。
顾琰说:“你先出去,让他们进来,给我更衣。”
方拭非退出去喊人,而后立在门外一侧。
她听到里面的人说:
“我要入宫,你去拿朝服来。”
“主子!”
那声音不耐道:“快。”
片刻后,顾琰面色苍白地走出来。
仆从已经过去备车。
顾琰将手伸进袖子里:“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明日再过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