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再次睁开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深邃犀利,“崔氏一族好像和征东将军吕德友交情不错。”
“莫逆之交”,颜景行躬身回道:“崔皇后曾经金口之下救过他儿子吕伯夷。可他不在益州,这事找他可能用处不大。”
其实她也知道,如果找轩辕珏或是太子,可能更直接有效。可颜玉清偏偏就是不想。
“他虽用处不大,可他下面的镇东将军沈翎羽确是驻守在这益州的大将。”颜玉清一步步费心的提点,希望他能着眼大局,迂回再迂回,婉转再婉转。
虽然她忘了自己也是个直肠子,只不过芝麻汤圆,有点儿黑。
“姑娘,查封店铺的人已经堵到门口了,说是”那小厮瞄了瞄神情肃然的颜玉清,吞了口唾液,继续道:“说是我们扰乱了益州珠宝商的规矩。”
嗬!
益州珠宝商的规矩。
什么规矩?!
她来了这么久怎么也没见人提醒她?这时跑过来指手画脚,会不会太迟了些!
颜景行郁悒难舒,看着那些部曲嚣张跋扈,刚踢翻了店门口的黄水晶洞摆设,又扬手打掉了摆在架子上的紫水晶福禄寿摆件。
有店里的小厮上前劝了两句,就被那几个按在地上一顿狂揍,吓得客人一时间全都逃离店铺,一个不剩。
柳敬亭和孙子柳勉坐在斜对面的茶馆,边喝茶边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柳勉英眉微颦,播着花生的手在看到部曲踢东西时,明显顿了一下。
柳敬亭余光扫了眼他握着花生的手,语重心长的轻声道:“永远都要把可能的敌人扼杀在摇篮里。”
说话间,街上突然躁动起来,很多出城的人转身往回跑,挤得妇人喊叫小儿啼哭,场面一片混乱。
“这是怎么了?”颜玉清探出脑袋往外看。
一匹匹黑色的战马踏着铁蹄一路风驰电掣,朝懿馨珠宝店这边冲来。
街上的人四处逃窜。
“砰”的一声,殷风关上大门,店内人心惶惶。那几个被柳敬亭派来的部曲在触到殷风寒凉的目光时,连连摆手道:“别把我们丢出去。”
这时,
“砰砰”之声大震!
门被撞得不停颤抖,像风中摇曳的浮萍。
“开门”,外面有人喝道:“再不开门我点火烧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个身型瘦高,玉冠束发的年轻郎君,身着褐色铠甲,立在门前。
他看了眼粉白褶襇裙,头梳飞仙髻,颈带血珀牡丹花的颜玉清,眯着眼问道:“胡昊在哪?”
那紫衣妇人见这个稚子是一直跟在颜玉清身边的小子,停下脚步静静的注视着他。
子恒赶忙对着一旁的美婢耳语几句。
那美妇在听自家侍婢说,他们能给她一块更大的紫黄晶牌子,而且还送一串同样紫黄晶的珠链配成一套时,一直冷如寒冰的脸慢慢浮现出了笑容。
子恒在一旁还轻声嘱咐,“还需再等上小半个月,到时派人到懿馨珠宝店来取即可。希望夫人尽量不要将它示于人前。”
那紫衣妇人自是知道他们的意思,轻点嗪首,带着美婢愉快的离开了。
待他再次回到聚宝阁内,颜玉清和柳敬亭已经把东西交换好了。
柳敬亭正对着阳光静静的看着那块紫黄晶,他身边的章大听在看到颜玉清时,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直觉告诉她,刚刚发生的事章大听可能都知道了。颜玉清戒备的看了他一眼,心中盘桓着是不是过两天去他府内拜访一下比较好。
半月后的一日,聚宝阁内,柳敬亭听着小厮一五一十道:“听说金凤祥家的主母今日去普乐寺进香,带的就是这样的紫黄晶牌子。比您的还要大上一圈,而且还配着一样的珠链呢!”
柳敬亭气的脸色紫青,想他在珠宝界也算是棵老姜了,竟被一刚来益州的年轻姑娘给棍骗了,以后还没怎么在益州立足!
益州谁人不知道,他用鸡血树化玉换了一块孤品紫黄晶,现在竟然又冒出来一块。
真是赤裸裸的打脸!
颜玉清一早也听说了这事,因在忙着二楼的铺货准备事项,直到中午休息时,方才想起。
看着靠在摇椅上晃来晃去,淡然自若的颜玉清,子恒忍不住问:“你就不着急?我竟不知,那天的紫衣妇人是这益州石家的主母。”
“何以见得就是他家主母?”颜玉清这么一反问,子恒就像是被什么卡住了脖子一般,咳咳的说不出话来。
也是!
谁说戴在她脖子上就是她买的?万一是有心人送的或者别处得的呢!
就看那金凤祥父子一而再的栽在颜玉清手上,感觉这么高明的手段,就不像是出自他家的风格……
“如果不是她,那也只有她本人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了。但她也不会告诉我们等人,她巴不得柳敬亭和我们斗起来呢!”子恒人小鬼大,他的思维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沉稳敏锐,这也是颜玉清为什么有事会找他商量的原因。
其实倒也不怕柳敬亭知道,等京城那边风行起来,他早晚知道。
易物这东西,本就是考的眼光,拼的经验,都是公平自愿的事儿,货物到手便两讫,凭什么怨怼她?!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张旗鼓的要害她,这个人找不出来,颜玉清总感觉自己早晚要出大事儿了。
谁知,倒也风平浪静的过了些天。
还没等她感念老天的庇佑,颜玉清就听庄里的部曲回禀,城郊又发现胡兵了,而且是一大批!
一大批?!
颜玉清心中一颤。
他们不像三皇子胡昊的那些胡兵一个个病歪歪的,毫无战斗力。
那些人精神抖擞,军威雄壮,就近在云峰山安营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