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
韶乐下意识就要跳起,却被顾泊如压着脑袋摁回去,挣扎不脱,只好在他脚边乖乖缩成团。
“顾、顾先生好。”敦仪吓了一跳,匆匆行礼。
原来刚才的声响,是他弄出来的。可是,他来这干嘛?
顾泊如负手在背,微颔首:“我只是恰好路过,听见琴音就来看看,不必管我。”
“是。”敦仪毕恭毕敬地后退。她是真怕了这顾先生,一见到他,抄手的右手和挨板子的左手就一起疼。
却也更加惶惑,刚刚有人抚琴吗?
当然没人抚琴,顾泊如其实是来取遗落的书本的,恰好撞见韶乐二人往凳子上抹猪油。他没想到自己竟没上去制止,更没想到会在她马上败露时帮她扯谎。
然而这一切就是发生了,匪夷所思。
如今骑虎难下,他只好继续站在那,假装自己真是被琴音吸引而来。
裴蓉抬眸间正对上他的眼,见他朝自己颔首,心跳瞬间失控。
她记得顾先生午后要么钓鱼要么歇晌,从不来书堂,怎么今日突然改了常?还盯着自己看,莫非……她不由热了脸颊。
可下一瞬,一声凄厉的惨叫就打破她所有幻想。
高脚圆凳翻到在地,咕噜滚了一圈,七弦琴斜在旁,与桌案支成三角,下头还仰倒着一个人。钗环逶地,鬓发散乱,捂着屁股呜呜直哭,尊贵全无,赫然就是七公主敦仪。
杨先生和裴蓉愣了半晌,赶紧去扶。李静姝也被惊醒,抹干嘴边的哈喇子,揉着肚子哈哈大笑。
她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即便对方是公主,也敢当面笑话。
“公主,抚琴的确需感知自然之音,可您毕竟是千金之躯,怎好躺地上感知呢?多失体面啊。”
敦仪哭得更凶了,想回嘴,又因抽搭得厉害,开口就成了:“你!你……你……”
“你”了半天,什么也没“你”出来,反倒叫李静姝故意学了去:“我!我……我……”
垮着五官结结巴巴,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气得敦仪差点撅过去。
杨先生两头都不敢得罪,索性夹在中间充当老好人,替李静姝向敦仪赔罪,只求息事宁人。
而裴蓉也是个不敢惹事的主,跟着一块安慰,余光总也刮向窗外,见他不在,心里稍宽。
敦仪纤指紧攥衣摆,手背上青筋暴起。明明她才是受害者,身边竟没一个替她说话的?岂有此理!
屋里官司打得正火热,屋外也好不到哪去。
韶乐低垂眼帘,不安地拿脚尖铲地上的小坑,她果然不是捉弄人的材料。不过……听到那声惨叫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偷笑出声。
真解气啊!
顾泊如拢着手静静看她。今日之事,于他而言更多的还是意外。乖巧如她,竟也有主动反击的时候。也罢,敢欺负人,总比老实巴交让人欺负了强。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韶乐都已做好受罚的准备,不想却是这么一句,害她更加心虚,缩起脖子,局促地点了下头。
顾泊如莞尔,这么胆小,估摸着也没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