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6

男人先是一愣,随后笑道:“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范桃戈放心了,直接躺在大沙发上闭上了眼,不到五分钟就传出了轻微的鼾声,可以说毫无戒心了。

见她完全睡熟后裴景泽起身给她拿了件自己的风衣盖上,调高了几度室内温度。

做好一切后他盘腿坐在了范桃戈面前的地毯上,平视她睡熟时的面容。

老实讲今天见识到这丫头如此彪悍的一面其实有些惊讶,她上次和沈晓菲发生争执时还知道见好就收,可这一次她完全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决——不在乎有没有退路,更不在意她这么做会引起旁人怎么样的议论。

不是没想过替她直接揽下这些糟心事。范小幺儿打小就被周围的哥哥们宠着娇着,哪里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每每那一时的冲动撞上这丫头彼时决绝的眼神后,就如同一盆凉水倾盆而下给浇灭了。

就好像……他不费吹灰之力的袒护会毁了她辛苦维持的坚强一样。

可不就是辛苦维持的坚强?明明身体都已经微微发颤,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到了一起,却还是要屏着一口气和她的经纪人在那里死战到底。

范桃戈为什么要这么逼自己的原因,他懂,也正是因为懂,所以才不忍破坏。这是从她走进这乱象丛生的名利场那天起就注定了的。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顽劣调皮的泥丫头,而他也不再是能随时把她抓起来教育的邻家大哥,他们都已过了年少时无忧无虑的年纪。

他就算能护下她这一时又能怎么样?她自己选的路总不能他来替她走完。

其实如果不是那天无意中向江凯询问起这丫头,得到的评价让他有那么点好奇,由着这一点点好奇主动去找了她见了面……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再次相遇。

顾梦烟说他念旧没有错,可如果再次见面时她让自己有半点儿不适,裴景泽就不会跟她再有任何牵连。

没见到她之前,她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邻家妹妹;见过之后昔日的记忆和长大后的她重叠到了一起,可又不只是这样,还有几分不属于久远记忆的新鲜感。

忽然又想起那天临别时这丫头和他说的话,那句话他品了一会儿才琢磨出深意,当时就忍不住自嘲地笑。

终究是小姑娘的心思,又难猜到哪里去呢?

这辈子被人表白了不知道多少次,有真心的、有假意的;有一时兴起的、也有蓄谋已经的。

每一次他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不过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选择题,端看对方顺不顺眼、时机合不合适罢了。

唯独面对范桃戈,他想不出答案。

母庸质疑,如今的范小幺儿是合他眼缘的。

至于时机……这么多年他已经记不清打着“时机不合适”的幌子推了多少自荐枕席的姑娘。

时机这玩意儿,听着玄妙罢了。根儿上说还不是自己到底有没有心思的问题?

……

范桃戈是被饿醒的。

帝都冬天的日照格外短,刚过五点太阳就下了山,她睁开眼时只觉满室的幽暗,只有一个角落透出昏黄的光亮,男人正背对着她蜷腿坐在地上。

她起身轻手轻脚地靠近,裴景泽听见动静转过头:“醒了?”

范桃戈点头,蹲在了他的旁边,镜头前一本正经的裴大影帝竟是坐在地上玩着拼图,一千块的那种。

“睡饱了。”刚睡醒的声音带着尚未散去的倦意。

裴景泽没再说话,她在一旁看着他慢慢拼,也不觉得无聊。

过了一会儿,范桃戈才转头看向一旁的男人:“裴景泽,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你记不记得?”

重生后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她没敢撩。准确的说是没敢单刀直入地直奔主题。

裴景泽对她的态度说不上冷淡,却也没有多亲昵,而且这种亲昵更像是对一个相交不错的“妹妹”,比她小时候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