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翰林院果然传来消息,三天后进行大考,顿时把翰林院和詹事府中一众中级官员们吓得如同惊弓之鸟,脸上都没了笑脸,正应了京城广为流传的一首诗——“金顶朝珠褂紫貂,羣仙终日任逍遥;忽传大考魂皆落,告退神仙也不饶”(引),可见大考有多恐怖。
凡是侍讲学士及侍读学士以下,编修检讨及以上的翰林官们都要参加这次大考,其中方长庚和冯廷书最受人瞩目,一来他们两个是上一届榜眼和探花,才思敏捷又年富力强,是最大的竞争对手。二来大考是他们任官后第一次考核,如果落到三等四等是极其丢脸的事,不少人想看他们的笑话。
这次大考内容为一首诗加一篇赋,再加上一篇论,而对于翰林院来说,三年乃至更多年喝喝茶看看报纸的日子过下来,有些人早就松懈了学业,突然来了这么一场突击考试,可谓是压力山大,不过方长庚没那么着急,这三年来他也算饱览群书,不敢说进步多少,但应付考试应当不成问题,再说了就三天时间,又是考诗赋,临时抱佛脚都不顶用,还不如放轻松,看起来还帅一点儿。
大考那天,方长庚和冯廷书同时出现在考场,同一天包括沈霖在内的庶吉士们同步进行着散馆考试,两人也算一对难兄难弟。
监考的是吏部官员,试题发下来以后,方长庚阅览了一遍,诗题为“赋得更闻四明聪,五言排律八韵”,赋题乃“谦受益赋”,而论题竟是前朝史论!
看来昭武帝对史书十分看重,不仅屡次下诏谕修改前史书,大考还出这种题,让方长庚不由得猜测会不会由昭武帝亲自阅卷。
不管如何,昭武帝显然很在意后人对他的看法,对统治者而言,修史书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证明新朝成立的合法性,所以写这篇论的时候还得迎合昭武帝的立场发表自己的史学观点。
方长庚心中略有些激动,只因为他为了这次任务几乎读过所有昭武帝关于修史的诏谕,深知他一颗渴望后人理解他的心,孔子至圣,编写完《春秋》后也曾发出“知我罪我”的感叹,昭武帝必然也知道他所作所为后人一定会毁誉不一,但昭武帝绝不可能因为后人如何评说而什么都不做,唯愿后人能明是非采公论,慎重为之而已。对于修前朝史,正是要秉承这个原则进行才是。
如此一想即柳暗花明,方长庚下笔一气呵成,十分顺畅,交卷以后也不再想结果如何,高高兴兴地去找沈霖去了。
看沈霖的模样应该也做得不错,他是那种自己能考九十分就说自己考九十分甚至一百分的人,从来不会刻意隐瞒什么,让方长庚觉得与他相处十分轻松,而不像和其他人交流时总戴着面具。
五天后,大考的成绩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