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终于看到了那怪物的庐山真面目:一个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孩子，可他有两颗尖尖的獠牙露在外面，看起来恐怖至极。

他的眼睛是青色的，就像天上的月亮，有似深潭的水。

赵宇青皱眉道:“你的模样很恐怖，连我看着都有些害怕。”

那小孩哼声不屑道:“我从来这样，一醒来就如此。你跟他们一样，都很惧怕我。他们从来见了我就跑，或者见了我就打。”

忽而，他的眸中又流过一丝伤怀，却并不沉重。或者他早已经习以为然，渐渐不再关心这样的事。

赵宇青伸出手道:“我叫赵宇青，你呢？”

“我！”小孩犹豫了一番，伸出手握上了赵宇青的手，面色高兴了起来，又自嘲道，“鬼穆，很奇怪的名字吧。”

赵宇青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很奇怪，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

鬼穆认真观察了赵宇青一番，说道:“以前在这山里，我没有见过你。”

赵宇青道:“我刚来这里，那你在这里很久了吧。”

鬼穆思量，目光忧郁而深沉道:“似乎真的很久了，久得我自己都忘了。”

赵宇青奇怪地扫过他的脸，笑道:“你也不过和我一般大小，再久，又有多久。”

鬼穆轻步走到面前干枯的古木前，抚摸着说道:“当它还没有枯萎，又或者它还在黄土下，我就在这里了。”

赵宇青抬头努力地望着树冠，却瞧不到，怎么也瞧不到。这棵树最少也有百年的岁月了，经历了风雨，经历了雪雷，现在，它也将再归于尘土。

等待下一个轮回，在寂灭后再次苏醒。

听到鬼穆的话，赵宇青也着实吓了一跳，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眼前的人活了那般长久。

赵宇青转而说道:“你住在哪里？也在这座山上？”

鬼穆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在不远处的墓地。那里很安静，没有人会打扰我。可久了，就会孤独。我会和身旁的花，还有小草说话，纵然他们并不明白我的心思。我也在想，我从哪里来，又将归到哪里去……”

鬼穆一旦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似若九龙江水连绵。赵宇青也听着，听着与自己相似的经历。

明月高悬，清辉纵洒。万鸟已不再鸣叫，也唯有偶尔来的风叨扰着他们。两个人就并排地坐在树干上，甩着小脚丫子，在半明半暗中仰望着星空。

赵宇青道:“鬼穆，我得走了，明日我还得去帮我师兄，还得去修炼。”

鬼穆道:“我都忘了，你们和我不一样。那明夜，记得来找我，我带你去我的家。”

赵宇青纵身越下，回头挥了挥手，跑出了林间。

鬼穆依靠在高大的树干上，一声叹息随风而去，面上的笑意却浮现。今夜以后，也许他就不孤独了，有个愿意听自己诉说的人。

黑夜很漫长，可再长，再黑，也会被光芒穿透。

缕缕紫烟在怪侠峰巅升起，有如香炉焚檀，道不出的诗意。或者，早已有人在看着有如星河倒垂的龙湫瀑布，听着那水的雷霆之音，赏浪花千万，绽放如白莲。

也许是一只灵猴在瀑布间跳跃，迅捷而聪颖。可灵猴也要藤蔓去荡漾，而他依靠的突兀的石头，被流水掩埋在龙湫瀑布中的一角，向上攀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