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言朝道:“柳师弟莫慌,少林寺常字辈的和尚,撑死也不过修炼了二三十年的内力,若是连这也医不了,我也不用给人家治病了!不过柳师弟,刚才在前堂,来了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年轻人,那汉子受了内伤,看样子是本门的‘天风控炁决’所伤”
不待说完,柳素君惊呼:“就是这两个人!他们是常慧这秃驴暗中设下的埋伏!小弟这条断了的臂膀就是拜这二人所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弟正要找他们报仇,谁知他们却主动送上了门!卜师兄,说不定常慧这秃驴故技重施,又暗中潜伏在左近,请你协助小弟,宰了这两个王八蛋,定能逼出秃驴现身,能让小弟报了断臂之仇!”
卜言朝面露难色,道:“柳师弟,这两个人是虎威镖局马老镖头的人,马老镖头亲自来信给我,希望我看在他的面子上,救一救这不会武功的汉子多年前马老镖头与我有恩,若是不救,我没法向马老镖头交待啊!”
卜言朝虽是地痞恶霸出身,但身上还是有些血性,懂得江湖道义与知恩图报的,欺凌弱小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其实本性并不如何恶。再加上十年来在徐神翁的教导下,救死扶伤的观念已经深深植入心中,若是念在同门之谊而杀害上门求医的病人,实非自己所愿。
但柳素君却不同了,他本是青州府恶名昭彰的采花大盗,心中本没有什么道德可言,当年为了满足自己兽欲,说是老少通吃也不为过。郭天信收其为徒,并传授‘采阴补阳’的邪术,也是有私心在内的。如今他傍上了势头正盛的神宵门,更加肆无忌惮,心中也生了眦睚必报的念头。
于是柳素君又胡乱道:“卜师兄,这你可想的差了。马铮矗那个老不死的,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其实最是个道貌岸然之徒。小弟自入本门,一向安分守己、救苦救难,前些日子听闻西夏贼人侵犯我定边军,许多百姓受战火荼毒,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小弟便受家师所托,送些财物给边关的百姓与守军。想到虎威镖局乃是天下镖行中执牛耳者,于是找上了马铮矗,那马老儿有个女儿,见我风流潇洒,便对我暗送秋波,又令贴身丫鬟送信与我,说愿和我结成秦晋之好。这本是好事一桩,小弟也素来仰慕虎威镖局的英名,便拿着信去向马老儿提亲,谁知那马老儿不仅当面拒绝,还说什么他马家乃武林正宗少林派俗家子弟,我神宵门是什么邪魔外道,自来正邪不两立,便是让女儿老死在闺中,也不会将之许配给我。
卜师兄,我神宵门乃道门正宗,虽说与佛门宗义不同,他马老儿也不能这般侮辱于人啊!小弟一时气不过,这才和马老儿结了梁子,马老儿自知武功比不过我,便叫了常慧杀我,那常慧也是个心肠歹毒的王八蛋,假装敌不过我,便在一处桃林中设下埋伏杀我。卜师兄,你说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公道?!”
卜言朝虽说明白柳素君的往日为人,只是十年未见,说不定他早就转了性,如今又是同门,郭天信师叔虽与师父徐神翁性情不同,但并不曾听闻师叔一脉有什么恶性,再说‘碧水金蟾碧’实在是诱惑太大,西夏侵犯定边军一事也有所耳闻,柳素君这一番话说得也似模似样,不由得心中有所动摇。于是道:“若柳师弟所言非虚,那马老镖头果然可恶,嫁女之事他拒绝你是人之常情,可这老儿却不该仗着少林派的势头来辱我神宵门。不过话说回来,那受了内伤的汉子找上门来,求我医治,我本已将师尊所炼制的‘蝤蛴浮游丹’给他服了,若此时不救他,不仅有违师父平日教诲,也显得神宵门气量小了。这可如何是好!”
柳素君只道卜言朝是怕了马铮矗,不敢轻举妄动,遂喜道:“卜师兄此仁义之举,教小弟好生佩服!不过卜师兄不必纠结,这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去寻那二人的晦气,绝不连累了卜师兄!”
卜言朝等的便是柳素君‘绝不连累’这句话,这样即便是日后有人翻起这桩旧案,也没人将帐算到自己身上,只会去寻柳素君的晦气。当下说道:“柳师弟说哪里话来,你我分属同门,自当同进同退。我先为你疗伤,报仇一事,也不急在一时。反正那三颗‘蝤蛴浮游丹’需每十二个时辰服用一颗才可见效,每服一颗,尚需我用本门内力为之运功。”
柳素君听出了些话外之音,又问道:“若是卜师兄为其运功疗伤之时,那厮再受一次内伤,便又如何?”
卜言朝微微一笑,叹道:“如此以来,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他不得了。虽不能令他即时归天,但七日七夜全身真气逆行冲撞数百穴道之煎熬折磨,世上从无一人可以忍受。”
柳素君当即喜道:“那就有劳卜师兄了,事成之后,小弟定会将那‘碧水金蟾’的藏身之地及捕捉之法告知师兄,到时师兄定会成为我道门第一神医,超越葛洪亦不在话下!”
二人各自心怀鬼胎,总算商议已定,于是紧紧抱在一起,志得意满地大笑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