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中午,沈庆正在替人诊治,孔十八突然出现在了医摊前。他的眼里虽然充满了血丝,但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沈大夫,欢儿……欢儿大腿根部腐烂的地方,竟然长出了新肉!”
沈庆赶忙站起身来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果然,孔欢原先有腐肉的地方,长出一圈鲜红的肉来,虽然并不是很多,却已经给这对黑暗中的父子带来了曙光。
孔欢看到沈庆,眼里充满了泪水。“沈神医,我的腿还能动么?”
沈庆点点头:“你的腿还能生出新肉来,就说明血脉未死,既然如此,我就有很大的把握能医好你的腿。只是就算我医好了你的腿,你若还是只能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又有什么用呢?”
孔欢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沈庆沉吟着,几次想要开口,终究没有说出来。
孔十八见状道:“沈大夫,有什么你就说吧!”
沈庆犹豫道:“我在给孔欢施针时,感到他体内凝结着一股寒气,这股寒气之重,我生平从未见过。冬天我们的手被冻僵,若用热水擦拭,就会又痒又痛,也许孔欢的痒痛之症,就是这股寒气与人体内固有的阳气相争的结果。再想到孔欢喜阴惧燥,似乎也能说明这一点。如果真是这样,只需要设法将他体内的阴寒之气逼出,痒痛之症便自然消失。但这只是我的想法,若果稍有差池,轻则病情加重,重则有性命之危。”
孔欢问道:“沈神医,那你有什么方法可以将我体内的寒气逼出么?”
沈庆道:“我自己炼出了一种丹药,却不知有何药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丹药至刚至阳,也许能驱除你体内的寒气。但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断,稍有不慎,恐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我实在是不敢拿你试药。”
孔欢突然大笑了起来,半天,他才说道:“沈神医,我是个废人,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你将丹药给我,若能医好我的病,就是我的造化,若医不好,我也不必再活着!”
孔十八动容道:“欢儿!”
孔欢含泪看着父亲:“爹,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做了你的儿子,要不是我的任性,我们也不会家破人亡。可是这辈子我最幸运的事,也是做你的儿子。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老天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一定会成为你的骄傲!”
说完,孔欢早已泣不成声。等情绪平复了一些,他对沈庆说道:“沈神医,把丹药给我吧!”
沈庆犹豫着,将丹药递给孔欢。
半个时辰后,孔欢的脸开始变得通红,额头上也渐渐布满了汗珠。不多时,孔欢的全身就开始发烫,浑身冒起热气来。
“水,水……”孔欢艰难地张开干裂的嘴唇呼唤着。孔十八急忙盛了一碗水来。沈庆急忙拦住孔十八道:“丹药在他体内散出炙热的阳气,此时最忌沾水,再等等看吧!”
再看孔欢,却如同在大火中一般,痛苦地辗转着身子,终于,他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沈庆走过去,手指按在孔欢的手腕上,少顷,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将孔欢的手臂重新放回,盖好被子后,对孔十八说道:“等他醒来后,就再也不必再在这里躺着,他终于可以做回一个正常人了!”
孔十八似在梦中一般。此时此刻,他感激,他高兴,但更多的是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会有一天,自己的儿子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尽管他一直苦苦等着这一天。
他流着泪看着呼吸均匀的儿子,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三十年前,孔十八就是这样,看着刚出生不久在母亲怀中酣睡中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