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平六年六月初一雨
我完全弄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事,我只知道我如果不阻止狗崽子,他就要和这个什么“一剑长空”杠上了。“一剑长空”这名字听着确实有气势,可是为了个名号去拼命,值吗?
我突然想起那一天,我又去老道士那歇着,老道士就坐在院子里,看着一棵老树发呆。我走进去,跟他说:别瘫着了,给你买了酒。老道士就笑,说:你又不喝酒,买什么酒。我就把酒放到他跟前,说:你知道就好,承我的情。老道士就说:情我承了,酒你拿走,我戒了。
几十年的老酒鬼如果说戒酒,那不是他疯了,就是他快死了。我看着老道士的样子,觉得他是后者。
老道士本来是爱喝酒的,他经常笑话我,说自古以来,酒就是豪气,不喝酒的人,太小家子气。他不仅喜欢喝酒还喜欢喝醉,还好他酒品不错,喝完之后不出乱子,舞舞剑吟吟诗还挺风雅。可就是有一个毛病,醉到最后喜欢哭,一把年纪了,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一边哭一边唠唠叨叨。我平时喜欢调侃他,但只有喝酒这件事,他损我我没有回过嘴,因为在我看来,他的酒不是豪气,而是愁肠,酒入愁肠化作泪,他都七十多了,没事整这么一出,这得是多大的愁。可他说自己不喝了,这可不是他没了愁肠,而是愁断了肠。
想到这,我突然坚定了起来。值个屁!为了个名号,自己的师父都不要了,值个屁!
我心里打定注意,就算把狗崽子打断腿也得把他带回去,可我刚要出手,就听见后面有人飞过来了。
确实是飞过来,我听见雨滴打在铁器上的声音,风拉扯衣服的声音,位置很高。来不及多想我就往狗崽子身上扑,我慢了一点,没把狗崽子推开,俩人还是交上了手,叮叮叮,响了三声。
我从地上坐起来,回身一看,一个人站在我刚才站的位置,拿着剑往前指着,是山门里和老人一起的那个年轻人。
我再去看狗崽子,他没什么事,被我那么一推,退开了很远。
那个年轻人倒不像老人那么冷,脸上带着笑,说:算你走运,这个小哥推得及时,不然你得留下几根手指头。他说这话的时候看都不看我,看样子没觉得我这一推是有意而为,我一想也对,我刚才一直骂狗崽子闪开,可狗崽子只是不听,估计是觉得我着急动手了。
老人从始至终一直没动,待年轻人在他身边立定,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年轻人说:我朋友说怠慢了您,让我一定替他送送。
我这时爬起来,站到了狗崽子身边,这么一来,两个对两个,气氛更紧张了。我看狗崽子一点也不怂,他这个臭小子一直都这样,不知道个高低深浅,都出来混了一阵子了,还是这个鬼样子。我估计我这时候的样子肯定很狼狈,扑倒在地上弄了一身水还是其次,关键是我对我们这边的实力很是怀疑,我自己肯定是不行,光练过几手自己胡编的把事,狗崽子更别提了,半吊子。
年轻人见我和狗崽子站在了一块儿,也就是目光在我身上一晃而过,然后就再也没正眼瞧我。他对老人说:师父,时辰快到了,别误了和梦仙先生的比武。我这时脑子才转过来,又是和我同路走,又是要去比武的,原来这老人就是那两个高手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