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辰也在抗议对不对?是不是觉得妈妈太坏了,说其狠话来口不择言,”陆景行的心头,依旧是颤的,他觉得、有了孩子,沈清至少不会有往常那些念头。
可今夜无意中一句话语让他知道,其实这种想法,一直藏在沈清心里,并未尽数消散。
这会儿,抱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家伙,只觉他们爷俩儿格外可怜,好似是一对马上就要被抛弃的父子。
同病相怜在与自己有个心狠的老婆。
他有个心狠的妈妈。
哄着小家伙睡下,陆景行进卧室,只听见浴室传来流水声,片刻,沈清着一身红着丝绸睡衣推门而出,面上带着几丝水珠。
未曾言语,连眼神窥赏都不曾有。
这夜、他欲要用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理念解决问题。
却被沈清无情拒绝。
这日上午,陆景行起床,运动,哄孩子,在家里磨蹭了极长时间,不过是想在同沈清谈谈。
而沈清却在他转身的功夫,自行驱车离开了总统府。
陆槿言、苏幕等人都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对视一眼,眉目间满目浓稠。
这日上午,沈清去公司,并未过多逗留,而是一张机票,飞回了江城。
章宜跟随。
只因,她想祭拜郭岩,因自己的手下留情错而丧失他这件事情道歉。
这日、首都阴天,江城阴雨连绵。沈清揣着一颗沉重的心从首都飞江城,并未告知任何人。
机场人山人海,来来往往,摩肩擦踵络绎不绝,她夹着人群而去,下了飞机,一阵阴寒之气席卷而来,伸手,拢了拢身上大衣低垂首跨步朝外而去。出了机场,阴雨天的凉风袭来,吹散了她别再耳后的发丝,伸手拢了拢,一抬眸,撞见的是远处一个着一身黑色大衣撑着黑色雨伞的男子。
他站在不远处,神色淡淡,无喜无忧。
迎着风雨而立,黑色雨伞边缘有丝丝细线水珠沿着伞边落下,沈清只觉有一瞬间的晃神,静静站在原地,望着他良久。
四目相对,谁也未曾先进一步。相隔数十米,遥遥相望,好似天地间一切都寂静了。
此番,她来祭拜郭岩,只为赎罪。
却不想,在机场撞见了高亦安。“高董亲自来接机?”车上,沈清笑悠悠询问。
前座,开车之人已经从郭岩变成了舒泽,高亦安的又一个秘书。
她盯着他细看了几分钟,而这几分钟却没逃过高亦安的眼睛。
他话语淡淡,点了点头,未曾言语,自上车起搁在膝盖上的笔记本键盘未曾停止过。“去哪儿?”他问,话语平平。“墓地,”沈清直接道出地点。
多年之前的她怎也想不到,在回江城,高亦安接机,带着她去墓地。
这日下午的阴雨未曾断过,墓园里,一男一女分别撑着雨伞站在一处墓碑前,良久未曾言语,静悄悄的可怕。
沈清淡淡望着郭岩的面容,而后轻扬唇靠口道;“如果当初我们一鼓作气解决了莫家,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高亦安闻言,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如果?
男人嘴角牵起一抹冷笑,视线落在远方,嗓音听起来如此缥缈虚无。
“如果当初我不多管闲事,后面的一切事情也都不会发生。”
如果?
她们二人、原先最瞧不起的便是如果,可现在,站在亡者面前却一口一个如果。
怎能不好笑?时间静了一秒,而后二人同声响起一声冷嗤。
带着不屑。
如果?世间何来如果?一切不过都是假象,事情竟然已经发生,谁也不能在倒回当初,能做的,便是让恶人受到惩罚,好人、不能白死。这日晚间下班时分,陆景行准点回到总统府,直至八点,不见沈清归来,电话询问刘飞,而刘飞也答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上楼查看,这一看,天雷滚滚。刘飞说;“太子妃上午回江城了。”
简短的一句话,让陆景行的脑子都是晕乎的,回江城了?
因昨晚的事情吵闹的一番便回了江城?这日,陆景行给沈清拨了无数通电话,均处在无人接听中。
却不想,这无人接听的背后是独自回了江城,且还悄无声息了甩了刘飞而去。总统府客厅内,陆景行拿着电话站在茶室,满身阴寒,泛着冷意。
苏幕抱着孩子远远看了眼,并未走进。温馨了许久的生活突然之间被打破,饶是陆景行这等心理素质强大的人也承受不住,一件细微的事情成了整件事情的导火索,陆景行此时甚至怀疑,沈清压根就是想就这件事情同他闹,甚至是恨不得越热火朝天越好。
这夜、沈清未归,陆景行为了不让老人家们说闲话,也离开了总统府。要不归,一起不归。夜间,沈清与章宜夜宿酒店,却不想深夜时,酒店房门被叩响,章宜开口,见到站在屋外人时,明显是愣了愣。
这夜、沈风临一身灰色大衣出现在章宜眼前,许是离的太近,又许是外面实在是太过寒凉,她感受到了这个中年那人身上的冷意,以及看到了他肩头上丝丝细细的水珠。
那方,正在开会的陆景行手机响动,见是陆槿言的号码有片刻恍惚,伸手接起。
陆槿言将大致说出来之后,男人只觉这场会议怕是开不下去了,起身终止,抄起外套离开了会议室直奔住宅区。
回时,老太太正抱着小家伙玩闹。
陆景行并未说何,只是伸手将小家伙接过来,大意是要抱出去,老太太自是不愿的。
陆景行想说什么,但却看到身后苏幕的目光将话语止住了。
轻声解释了几句,老太太依旧不愿,但陆景行似乎也不是个好说话之人。
“妈、只是抱出去一会儿,又不是不回来了,”苏幕在一旁轻声圆着场子,老太太深深看了眼陆景行开腔叮嘱了几句。
陆景行此时虽心中有意见,但对于长辈,还是保有一丝尊重,都说老小老小,大意相同。
这日下午,陆景行得知沈清在清幽苑,抱着孩子回了清幽苑。
上去时,却被告知已经离开,且刘飞并未跟着。
原因?
沈清心情不大好,冷着脸训斥了他一顿,让刘飞不敢近身跟着,只是远远的,可在远,也有不能及之处。
比如、首都大厦几十层,且层层都有场子,此时,刘飞站在电梯口在思忖着到底到哪层去。
下午时分,沈清去总统府,去了又来,且面色寒凉,章宜与傅冉颜自然是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破,不说破。
这日,陆景行抱着孩子从清幽苑到首都大厦,出门时许是没规划好时间,不过才到首都大厦楼下,小家伙许是饿了,闹人的厉害,偏生出门并未带奶妈。楼上,沈清电话响起,见是陆景行号码并未接起,反倒是伸手掐断,而后顺带关机。
陆先生知晓沈清此时正在气头上,并未正面冲突。
思忖一番,抱着孩子回了总统府。
一来一回,终究是陆景行一人,苏幕难免心里一咯噔,欲要询问,却在撞见陆景行面色时将话语止住了。
这夜间,陆景行在首都大厦楼下等自家爱人等到近乎十点才见自家爱人出来。
迎上去,二人四目相对,陆景行伸手脱下大衣将人包裹住,欲要将人带走时,傅冉颜伸手拉住了沈清的臂弯,望着她,似是在询问她是否愿意跟陆景行走。
这一举动,在寒夜中显得异常温暖人心。
沈清颔首点了点头,傅冉颜才松手。
夜间的首都,寒凉如旧,但依旧挡不住街道上出行之人,车内,气压尤其低沉,坐在副驾驶开车的徐涵都隐隐觉得后座气氛尤其僵硬,这股子僵硬极大部分来自太子妃。
陆景行伸手欲要握住沈清掌心,却被人不动神色抽开,甚至是连目光都未曾流连倒他身上来。
男人蹙眉,只是因为自家爱人的嫌弃。
“老太太出发点是好的,阿幽别多想,”他试图宽慰,也试图以理服人,作为旁观者来说,老太太的出发点确实是好的,为了孩子好。
“谁生的?”沈清似乎并不想听陆景行瞎比比,一开口,阴凉话语直奔主题。
陆景行知晓沈清怒火攀升,看她脸面便能看出来。
“我儿子,我怀胎十月拼死拼活生下来的,为了生他,我放弃了多少东西?出发点是好的?陆景行你在跟我开玩笑嘛?我儿子,我连抱出门的权利都没有了?”冲天的火药味在车厢里弥漫开来,这一次,沈清并未选择用冷漠解决问题,而是选择了另一种途径,直接爆发出来,犹如积压久了的火山,砰的一下就爆发了。
陆景行盯着沈清满面怒气的面容瞧着,近乎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并不多见,婚后三年,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从她一开口,陆景行便知晓,今晚这事、不好解决。
他想以理服人,但处在暴躁边缘的沈清似是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男人抬手抹了把脸面,似是很难解决,酝酿良久才出口的话语却被沈清立马反驳了回来。
“我待老太太像你道歉,她也是为了孩子好。”“为了孩子好?我会对他不好?我是亲妈不是后妈。”车厢内的空气瞬间逼仄起来,徐涵坐在前座开车,不时抬手擦汗。
后座这二人看得出来,陆景行是极不愿意吵架的,但沈清并不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秉持着一家人好好相处的原则解决这件事情。
一时间的沉默让空气更为僵硬,许是怒火难消,她伸手将车窗按了下来。
冷风倒灌进来,一个激灵。
男人见此,伸手将车窗按上来,并未言语。
都说婆媳关系最难相处,男人夹在中间异常为难,陆景行此时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一边是沈清,一边是老太太。
徐涵抬眸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情况,太子妃一脸清冷夹杂着隐隐怒火,陆少一副头痛难耐的模样揉着自己的鬓角,似是异常头疼。“回清幽苑。”沈清此话一出,陆景行惊恐错愕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似是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严重。
严重到让她连总统府都不想回了。
别说是陆景行,就连徐涵都颤了下,险些连油门都踩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