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伸手,小心翼翼搀扶着她去了陆景行病房。
去时、男人如昨晚那般躺在病床上,较为好的一点是不再是毫无生机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而是睁着眼睛看着四周,沈清站在床沿低垂首看着男人许久。
一直未言语。
男人将眸光转到她身上,见来人,原本醒来一直平淡的眸光竟然泛起了丝丝涟漪,望着自家爱人,眼眸猩红,蕴藏着一股子风雨欲来的情绪。
男人望着自家爱人平放在床边的手缓缓挪动着,一寸一寸,动作缓慢,及其艰难。
沈清静静站着,看着陆景行的举动,心头一动。
许久之后,男人艰难的抬起手落在其瘦弱的手腕上,而后缓缓向上攀附,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紧接而来的,是一滴清泪顺着男人俊逸苍白菱角分明的脸庞缓缓滑落到枕巾上。
一瞬间,沈清的嗓子就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摁在掌心似的,让她近乎窒息而亡。陆景行这滴清泪,就好似一把带着锯齿的刀子,快很准的捅进了她的心窝子,痛的她近乎不能呼吸。
他无半分力气,可此时,却愿意使出全身力气去做一件事情。
落在沈清平坦腹部的手因没有力气支撑缓缓下垂,沈清红着眼眶伸出手握住男人宽厚布满薄茧的掌心。
而后缓缓用了几分立将其掌心贴在自己平坦腹部,含在眼眶中的泪水近乎夺眶而出。
他醒来,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触摸自家爱人,以及这个来之不易尚未成型的孩子。
沈清心头怎能不痛?
且不说她还有几分感情藏在心底,就凭此时他如此,她又怎能做到无动于衷?随后、
男人猩红的眸子泛着泪光看着自家爱人,缓缓动着嘴皮子,只见动作,不问声响,沈清见此,忍住欲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微微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男人唇边,及其细微的三个字砸进了沈清心头深处。
一个字一个洞,砸的她心血淋漓。
陆景行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含义到底如此,唯独只有陆景行最为清楚。
可此时、沈清听闻如此三个字,忍了许久的泪水终究是忍不住了,数滴清泪跟掉了线的珠子似的砸在陆景行胸膛。
这日、陆景行昏迷半月醒来。
夫妻二人在病房内近乎抱头痛哭,只因这一路走来,太过不易。沈清握着陆景行的手狠狠颤栗着,贴着她的胸膛无声落泪,而男人,亦是如此,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泪湿了枕巾。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此时的陆景行,鬼门关走一遭回来,知晓的是自家爱人怀孕的消息,他怎能不高兴,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半月以为在也见不到爱人了,可突然醒来,知晓的是有了新生命,他怎能不高兴。而沈清呢?
她不清楚自己此时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窝在陆景行胸膛前闷声痛哭的,只知晓,陆景行醒来之后的那番动作,就好似一记闷锤似的砸在她心头身上,将她冰封了许久的心砰的一声给砸开了。
露出了其本来面目。第一次,夫妻二人抱头痛哭,是因失去第一个孩子。
第二次,只因陆景行鬼门关走一遭回来,知晓沈清怀孕。许久之前,陆景行便知晓,他这辈子若是离了沈清便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每每与沈清关系不好时,他的一颗心,就好似被掏空了似的。
如今、大难不死。
他更加坚信自己所爱之人唯有沈清。“我爱你,”男人虚弱无力的嗓音再度响起,沈清握着他宽厚大掌颤栗的手再度一顿,而后缓缓撑起身子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清明的眸子含着几分泪水,看着陆景行带着压抑的情感。“给我次机会,求你。”
这日、陆景行醒来六个小时之后统共只做过一个动作,便是抚摸自家爱人和孩子。
统共说过三句话,每一句话都不长,但这些浅短的话语足以让沈清这颗冰封许久的心缓缓裂开。
沈清未曾想过,陆景行鬼门关走一遭回来,夫妻二人初见,说的却是如此话语。
她生性凉薄,不易动情。
即便是真心欢喜,也会压在心底深处不让人察觉。
她这辈子统共爱过那么两个男人,一个成了朱砂痣。
一个却成了她这辈子无法逃掉的劫。
这日晚十一点,沈清因长途颠簸至首都导致昏迷。
苏幕的一声惊呼将外面章宜引了进来,后者连忙冲进来伸手将靠在苏幕身上的沈清拉开。
一声一声轻唤响起,试图用此方法来唤醒昏迷的沈清。
“怎么了?”苏幕见焦急问章宜。
“劳累过度而已,”章宜的话语顺口而出,只因记着沈清不想让天家人知晓她怀孕的消息。
“让医生来看看,”苏幕这话,对着门外保镖说的。
章宜闻言,心头一紧,握着沈清臂弯的手用力的近乎掐进她的皮肉里。
“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说是要多休息,”章宜打岔,欲要阻了苏幕的动作。“看看,总归是好的。”
她一介平民百姓怎么拧的过苏幕这个总统夫人。这夜,沈清昏迷不醒,刘飞等人将其扶到一侧休息间,随后喊来医生,苏幕站在一侧,神情格外紧张,而此时、章宜知晓,瞒不住了。
沈清怀孕的消息自她晕倒的那一刻便在也瞒不住了。
苏幕站在床沿,章宜站在门边,眸光望向对面病房,里头躺的是陆景行,而这边,躺的是沈清,如此夫妻二人,倒也是格外有缘分。
“怎么样?”片刻,听闻苏幕问了嘴。
医生有些为难,做了番检查之后似是有些不大敢确定,“在做个全身检查比较好。”天家、容不得马虎与玩笑。
倘若是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一般人又怎敢轻易言语。
“到底什么事儿?说,”苏幕天生不喜外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如此模样,当真是让她欢喜不起来。“应该是怀孕了,但是、、、、不敢确定,”一声支支吾吾一声言语出来,在场的人,除了章宜较为淡定之外,其余人张大的嘴巴足以塞得下一整个鸡蛋。
“什么叫不敢确定?”苏幕恼了,虽说平日她较为和蔼,可若是摆起架子来,一般人只怕是承受不住,一国之母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坐的。“胎儿有些不稳,所以不敢确定,”医生毕恭毕敬道。
话语之间的小心翼翼尽显无疑。
轰隆一声,苏幕只觉五雷轰顶望着医生的眸光尽显不可置信。
“检查,现在就做,快、”她急切的嗓音在不大的休息间响起,刘飞尚且还在医生的话语中未曾回过神来,而苏幕已经着手开始吩咐医生检查的事情。
语气中带着刻不容缓的霸气。医生出去后,屋子里只剩章宜与刘飞苏幕三人在,此时、苏幕站在床沿伸手缓缓摸着沈清苍白的面庞,将其散落在面庞上的几缕碎发别至而后,章宜见此。冷冷开口带着嘲讽;“若非夫人要求她过来,此时她又怎会躺在这里昏迷不醒。”章宜似是丝毫不在意苏幕乃一国总统夫人的身份,也不怕说出来的话语惹她不高兴,苏幕能着手掐死她。
闻言,她抬眸望向章宜,眸间的惊愕并未收回去,反倒是看着章宜良久之后开口道;“你们早就知道?”“知道、”她答,不隐瞒。
“为何不说?”苏幕问,话语中带着半分凌厉。
章宜笑了,笑的不屑,甚至是有些鄙夷;“说了你就能不让她长途跋涉到首都来?”“最起码我会注意,孩子不是小事儿,”苏幕反驳。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与一个小秘书在不大的病房里发生争执,毫无形象气度可言。“明知孩子不是小事儿你还将沈清拉倒首都来,你若真是为她好,就放她回江城,留在首都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外人不打沈清肚子里孩子的主意,只怕你们陆家一个个都会将如狼似虎淬了毒的眸子盯在沈清肚子上,别以为我不知晓你们安得什么心,”章宜凶狠的话语毫不客气落在苏幕耳里,望着苏幕的眸子甚至带着愤恨。
这股子愤恨,只因沈清。
章宜这人,鲜少有与人产生争执的时候,但不得不说,倘若事关沈清,她不介意成为泼妇。“景行现在昏迷不醒,回江城也不见得是好事。”“总比留在首都被你们陆家人弄死强,”章宜怒驳。“你们陆家人有多自私不用外人细数,沈清固然在这场婚姻里站的方位有问题,但这一切都是你们陆家人逼得,你口口声声为了沈清好,到头来,不过也是打着一个站在中间者的角度将她道德绑架至首都,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陆景行。”章宜身为一个旁观者,她不觉沈清在这场婚姻里没有任何错,甚至是许多时候也会站在陆景行的角度将事情剖析给沈清听。
但如此,并不代表她真的站在陆家那边。陆家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利可图,都说商人无利不起早,陆家人将无利不起早的本质可谓是发挥到了淋漓尽致。“陆景行与沈清的婚姻,我不站沈清这方,也不站你陆家这方,单单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陆景行虽然在权力之巅这条路上走的格外艰辛,但这一切,都是他活该,他强了沈清还招惹他,他将本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硬生生拉进这个圈子里,这一切都是他本该付出的代价,沈清在这场婚姻里固然有错,太过固执,但她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这个代价是用生命换来的。”她固执,太过偏激,虽有错。
可为了这一切,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陆景行的代价算什么?他这辈子也体会不到血肉从身体被剥离的感觉。“你若真是为了沈清好,就压住这个消息,送她回江城,不要让她牵扯到你们这个圈子里来,否则,她肚子里的孩子很难保住,”言罢,章宜伸手在包里掏出沈清近日正在服用的安胎药,扔到刘飞面前,后者接过,看了眼药盒上的字,面色暗了暗,异常难看。章宜在苏幕面前,应当不算是个能说会道之人,但今日,苏幕愣是被她堵的哑口无言。
直至伸手看了眼她扔过来的药盒之后,这位年近五十的总统夫人缓缓垂下手臂,看着躺在床上的沈清喃喃开口道;“景行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章宜闻言,原本怒瞪的眸子竟然多了半分笑意;“陆景行可怜是咎由自取,倘若当初他不招惹沈清,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夫人,您还想怎么说?”在外人面前,章宜说什么都不会将过错揽到沈清身上。
私底下,她兴许会将事情分析给她听,但在外面,她无条件捍卫沈清。“不管怎么说,现下当务之急是检查检查身体,别处意外才好,剩下的事情我们听医生怎么说在做定夺也不迟,”二人正怒目圆睁之时,刘飞适时在旁开口。
章宜闻言,将眸光从苏幕身上收回来。
片刻,医生进来检查一番,说辞与江城医院那方说的无异。
“胎儿不稳,需要休息,最好是能卧床,要吃安胎药。”苏幕急了,拉着医生左右询问一番,医生细细将事情都说与她听,章宜靠在一侧,不插嘴,静静听着医生话语,暗自记在心里。
夜间,章宜坐在沈清病床前看着细细的针管插在她手背上缓缓滴着水,涣散的眸光不知晓落在了哪一处,刘飞站在身后许久她都未曾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