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缘起缘灭,一念之间

沈清爱陆景行吗?

你若直面询问她如此问题,她肯定会选择沉默,但此时,俞思齐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沈清爱陆景行,倘若不爱,这个清冷的女人宁愿躲在一处偷闲也不会同他并肩作战。

难道是因为不得已吗?不是的。

她很聪明,聪明到可以精准的分析出今晚的所有要点,自然不会傻到想着白白送死,这诺大的林子,随随便便跑出去都好过她在这里与这群男人们厮杀。

更何况,前方还有人接应他们。

俞思齐似是忽然知晓,陆景行那句平川而行是何意思,只要沈清在其身旁,万千沟壑,于他来说不过都是平川。

他宠爱这个有着一身傲骨的女子,这个女子,必首都万千豪门千金小姐都更为值得你去爱。

她有胆有谋,敢作敢当,智商情商双双在线。

她能与你耳病厮磨,能与你并肩作战。

能看清局势,亦能遵从内心,如此女子,也难怪陆景行会将其捧在掌心疼着。

也正是如此女子,与陆景行结婚,并非最佳选择。

“老陆、”俞思齐在耳麦提醒了声。

而后,待七人被放到后,陆景行拉着沈清狂奔,走时,不忘抄起沈清托在地上的羽绒服。

此时,身后大部队已经紧随而来。

这个林子里,往深处走,众多埋伏,男人看了眼自家气喘吁吁的爱人道;“跟紧我。”

大年初三凌晨的这场夺命狂奔足以让沈清刻骨铭心一辈子。

老三说,对方家伙不多,但并不代表没有家伙。

林子里到处响起了闷响声,一声接过一声擦肩而过,足以让沈清恶寒胆战。擦肩而过的东西是何,不用细说,大家都知晓。

倏而,一处火光从她肩膀平行而过,让她一个激灵,狠狠咬了口牙,忍住这股子疼痛。

而此时,一路狂奔的陆先生,并未发现自家太太的异常,待发现时,他们诱饵的工作已经完成,而陆太太右边臂膀已经湿哒哒一片。

男人伸手抹了把,触目惊心,在看她,白色衬衫袖子已经湿了大半。

陆先生惊恐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嗓音颤栗道;“阿幽。”

“没事,”她是如此说的,一点小伤不算什么。

如同老三所言,入了这个林子可就是他们的天下了,任由你是多厉害的亡命之徒,统统让你有来无回,陆先生说,留两个活口有用。

黑夜中,军区基地遭围堵,国太子爷陆景行与太子妃沈清夺命狂奔,充当起诱饵工作,将敌人引诱到位,而后、形成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形式。

基地里的新兵老兵悉数倾巢出动,将这群人当成练手菜,半刻钟的功夫,去了大半。

寡不敌众,人多势众的道理自然是听过的,此时,首都基地一场狂风暴雨席卷而来,如割韭菜似的,大片大片倒下去。

老三说;“胆儿肥了,敢进老子的国家造势,让你有来无回。”

军人的爱国情怀总是异常浓烈,对于这群入侵者,谁都不会有好脸色给他们,全军覆没?不不不,这不在陆先生的安排之内。

基地,腥风血雨。

总统府,暗潮掀起。

一场屠杀与反屠杀在黑夜中拉开序幕又合拢,速度快的惊人。

一场谋算在这场序幕合上时又展开了新篇章。

清晨六点五十分,晨曦微露,许是今日是个好天气,远远的,沈清坐在前往总统府的车辆里看到了天边朝霞升起的倩影,染红了半边天,如同她今晨的遭遇。

路上,男人面色稍稍紧绷,反倒是少了黑夜里的那股子轻松感,沈清不由将眸光落在他身上,后者感知,转头与她相视。

“累了就睡会儿,”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纤细的手背,话语柔柔。

前方开车士兵听闻声响透过镜子看了眼,而后目不转睛盯着前方路况。

倘若你以为这场屠杀如此便收了帷幕,那真是太小瞧这群混迹政场的老狐狸了。

清晨七点三十一分,车子秘密驶进总统府,而此时,总统府办公楼正在热火朝天准备新年各部门领导人致辞。

这个屋子里,自然是有人不希望陆景行出现的,否则,为何会有那么一场屠杀?

用勾心斗角已经不能形容这个场子里的腥风血雨了,沈清尚且有些惊愕,而陆景行,似是早已习惯,觉得这些举动根本不足挂齿。

权力中心,多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欲知权力带来的痛苦、去问那些当权者,欲知权力带着的乐趣,去问那谢谢追逐权势者,与陆景行他们来说,权力带来的痛苦是真实的,而权力带来的乐趣不过是凭空想象,他如今身处在这个位置上,是多年家族使命,是生活,是责任,是求生欲在推着他不断往前走。

陆家,世袭家族,在这个国家是屹立不倒的存在,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是外人眼中钉,肉中刺,多的是人想将他们连根拔除。

倘若活命,唯有将人踩在脚底下才是王道。

自古以来,帝王落寞时,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落难的额凤凰不如鸡的道理,谁都知晓。

欲要改变,如何?只能拼劲全力稳固自己的位置,将那些有贼心有贼胆的人悉数剔除掉,如此,他们陆家才能在这个残酷又现实的社会中屹立不倒。

百年家族,底蕴雄厚,岂是你外人能觊觎的?

此时,男人站在主宅楼衣帽间前换军装,军绿色的衬衣扣子在他修长的手指下缓缓扣上,再来是整齐的外套被他披在身上,无半分皱褶。

沈清站在外间,透过镜子,男人的坚毅的容颜清晰可见。

他的动作,带着刚毅,坚决。

七点四十分,男人转身,撞进自家爱人一汪清眸里。

二人都有片刻震愣。

沈清想,她可能是眼神不好,抑或是看走了眼,竟然在陆景行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丝歉意。

“阿幽、”男人轻唤,迈步过来伸手将其搂进怀里,沈清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片刻之后,男人似是下了决心,开口道;“阿幽、这条路上,我不能输,你可能理解?”

经过今晨的这番厮杀,沈清说不理解陆景行是假的。

“嗯、”她浅应,等着男人后话。

他说;“我若输了,整个陆家便会成为这个国家的过去式,我有苦衷,你能理解吗?”

陆景行一本正经且严肃的话语让沈清心里一咯噔,清明的眸子落在男人身上,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栗,眸间带着一丝丝不可置信,她嗓音轻颤问道;“你在算计什么?”她没看过,陆景行刚刚望他那一眼,确实是带着歉意。

而此时,这个男人说出来的话语,真真是让她心头狠颤。

男人被她清明的眸子险些看的崩盘,良久之后稳住心绪道;“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

“走吧!去办公楼,”言罢,男人不给她询问的机会,搂着自家爱人往办公楼而去。

沈清来总统府的次数不少,但唯独未进过办公楼,只因苏幕说,那是权力的象征,也是人性贪欲的象征。

今日,陆景行搂着她一路往办公楼去,期间,男人薄唇紧抿,未有半分言语。神色异常凝重。

沈清一路上,多次将眼光落在他身上,想看个所以然出来,可奈何,男人不表于情的功夫太过高深,她终究还是未看出个所以然来。

陆景行又何尝不知,沈清清明的眸子数次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打量,但此时,如他所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切都在按着轨道行走,他一边希望沈清理解自己,一边将她往危险边缘带。

半道上,男人止住步伐,询问自家爱人;“阿幽、你信我吗?我可以护你周全。”今日,男人第二次说这话,沈清不得重新审视这个问题,盯着他良久,才为问道;“我说过,只要你不负我,刀山火海我陪你一起下,倘若你负我,粉身碎骨我亦不让你好过。”

婚后不久,陆先生说,只要你不负我,我必然宠着你惯着你。

倘若你负我,你让我有多刻骨铭心,我便让你有多分粉身碎骨。

今日,陆太太说,只要你不负我,刀山火海我陪你一起下。

倘若你负我,粉身碎骨我亦不让你好过。

此夫妻二人皆非善类,于陆景行这样的当权者来说,沈清这种女子并不适合她,有目的性,有主见,独立,自强,能看清一切,绝不低头认输。

于沈清来说,陆景行这样的权贵家族并不适合她,她一路走来勾心斗角多年,自然是厌倦了一切,就好比许久之前她同高亦安浅聊时,提及他们二人走到现如今的段位,工作,都并非为了钱一样。

而嫁给陆景行后,家族之间的勾心斗角从未少过,政场比商场更为恐怖。

外人算计自己,自家先生也算计自己,沈清如此女子,自然是忍受不了。

这二人,都心狠手辣。

妻子,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丈夫,为达目的血洗山林。

前者,野心勃勃。

后者,冷血无情。

男人闻言,深邃的眸子微眯,心底却因沈清这句狠历的话语打了退堂鼓。

可片刻之后,他收敛了自己那些不该有的情绪。

至此,走到总统府办公楼门口,沈清尚未看出这个男人到底在谋划什么。

她以为一切都改在基地就此结束,实则,并非如此。

总统府办公楼,这个楼里的内部环境在新闻联播上时绝对见不到的,只因这是一个国家的内里象征,沈清此时一身黑色西装,男人一身军装,夫妻二人行走在大厅内,无数人投来目光,不少人同陆景行打招呼,恭恭敬敬喊了声陆少。

男人一一点头回应,但面色严肃,看不出思绪。

这是沈清第一次见到男人办公严肃时的模样。

电梯内,陆景行看了眼沈清,伸手紧了紧她的手。

沈清轻唤了声,“陆景行。”

她想言语,可到头来所有言语都如鲠在喉,似是被人掐住了脖颈,让她不能呼吸,

男人回眸望向她,她话语凉凉;“你说、让我信你,”

闻言,男人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转而捏了捏她的掌心,应允了声;“嗯。”总统府三楼,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办着,七点五十五分,一切准备就绪时,有人便开始询问陆少将的行踪,而此时,角落里站立一人,神色淡淡。

枪打出头鸟,他今日来,不过是为了见证。

倘若有空缺,这个位置还是自己坐。

七点五十八分,电梯门开,男人一身军装从电梯出来,而后伸手,将身后爱人牵过来,出现在众人眼前。

此时,男人紧绷的神色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反倒是嘴角挂着一丝丝浅笑。

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场新年致辞的主角,只能是陆景行,其余人不过是再其身后充当配角。

角落里,有一阴狠的眸光落在陆景行身上,后者感受到视线,却未与他发生眼神撞击,相反的,神色显得有些悠悠然。此时,沈清坐在一侧,看着男人迈步前向办公厅首位,身后是巨幅国地图,男人军装笔挺,气质坚定,坐在首位,给人无限安全感。

她想,今日过后,陆景行必定能闻名全球。

有些人,有贼胆,但无力承担自己所做出的任何决定,当亡命之徒你不要命时,一切都能不在掌控之中。

2011年2月9日,大年初三。

陆景行身为新进首都部队首长,进行新年发布会,而原先,在其上来前,这个位置有一人稳稳当当坐了五年之久。

陆景行就像中途插进来的人,打碎了其梦想。

于是乎,一切都变得诡异了。

2011年2月9日上午八点,陆先生的一场新年致辞长达半小时,陆太太坐在一侧安安静静等了他半小时,期间,身侧有人不时将眸光落到自己身上,她均未与人对视,保持她惯有的清冷性子。

2011年上午八点十一分,身旁有一男人起身借接了通电话,在回来时,面色汹涌,望着沈清的眸子似是要喷出火来,她抬眸,凉幽幽的眸子落在眼前人身上。

正巧撞见男人眼神里愤恨足以杀人的眼神。

八点三十分,陆景行从里屋出来,见男人靠在墙边,恭恭敬敬额喊了声;“李叔。”

被换做李叔的男人朝陆景行点点头,而后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看着陆景行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在我看来,李叔依旧正当年。”男人开始同他打太极,中年男人闻言,哈哈大笑,似是对他这话感到异常逾越。

看了眼沈清,接着道;“你们小夫妻感情是真好。”

这话,带着意味不明的深意。

陆先生闻言,一声轻叹;“今晨从部队回时,被人埋伏了,内子受了些伤,才将人带在身侧,”这话说的,男人似是颇为头疼似的。

陆景行话语落地,沈清有些异样情绪攀升而起,聪明人都知晓不漏软肋,可陆景行,开口便是将她受伤的消息撒播出去,一来,要么是这人足够信得过,二来,要么是他在给人下套。

总结前面这个中年男人的神色,沈清果断排除第一条,那么、只剩第二条。

更为让她心惊的是,陆景行在利用自己,给其下套。

女人清明的眸子落在自家爱人身上,带着心寒。

“天子脚下谁敢如此猖狂?”男人愤愤问。

“都是些亡命之徒,”陆景行答,看了眼沈清而后接着道;“好在是已经抓住了,盘问之下还怕没人松的了口的?”这话,男人说着有些自负。

可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的面色却因他这句话白了几分。

2011年2月9日,沈清记得最清楚的时间是八点四十五分,被陆景行恭恭敬敬唤作李叔的中年男人接了通电话,面色分外凝重,一脸的阴沉黑云席卷而来,沈清见此,稍稍动了动步子,转身先行一步转身离开,为何会有如此举动?只能说是人的求生欲吧!

八点四十七分,男人收了电话,放进口袋,电光火石见,沈清被其擒在了手里。

男人面色凶狠瞪向陆景行,望着他的眸子足以将他拆之入腹,而后者,神色有丝丝凝重。

至于沈清,她尚且未能回过神来。

陆景行似是没意识到他如此事为何,问了嘴;“李叔这是做什么?”

“陆景行,大家都是明事理之人,你如今这样问,不怕天打雷劈?”男人面色凶狠将沈清擒在手里,一手握着她受伤的臂弯,一手落在她脖颈之上。

陆景行微眯眼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而后道;“李叔将晚辈如此擒在手里,不怕这总统府来来回回的人太多,有所误会?”

陆景行试图为他开脱的言语显得那么真诚,而沈清,疼的面色发白之余不忘在将眸子落在这个男人身上。

原来、、一切都在他的预谋之中。

“怕是我今日出不去这总统府了吧!”他身处高位多年,怎会看不透这些当权者的手段。

“李叔在说什么?”陆景行依旧装疯卖傻,而此时来来回回的众人被这一幕惊的停住了脚步。

不一会儿功夫,整个走廊里聚集了不少人。

男人擒着沈清与陆景行僵持不下,二人打着官腔你来我往,听陆景行的意思,他压根就不知晓男人此举为何。

而沈清,却与他面对面,看着这个男人演戏,只觉心寒。

难怪一开始他告诉这人说她受伤,难怪他一路上都在询问信不信他。

原来、她以为军区基地做诱饵已是极限,不料,当回了总统府,一切才刚刚开始,大鱼才开始上岸。

而此时,她的丈夫,与她对立而站。

整个人神色浅淡站在对面,似乎她与他毫无关系,被擒住的人不是她老婆。

“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男人明显不信陆景行的话语,刚刚那通电话已说明一切。

片刻之前,总统府外,俞思齐与程仲然等人隐在外面,透过黑科技关注里面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是看得见沈清与其并肩而立,开始前,老四问;“要不,等等吧!等太子妃走了我们在动手。”闻言,程仲然顿了一秒,而后道;“按着老陆的意思来,不得有分毫差池。”

这通电话打出去,明摆这就是将沈清送进虎口,这方四人,有人不忍,但有人明明白白知晓此行,无退路。

俞思齐也好,程仲然也好,一开始便知晓沈清是这局中人,逃不掉。

不然,今晨、陆景行不会带着她进总统府办公楼,不会让她坐在外间等等。

此时,也不会下了致辞会还站在走廊与其打着官腔,分明是在等什么。

第二通电话过去时,老三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有所行动。

而这通电话,关乎沈清的安危。

弱势群体,又负伤,还与当事人关系匪浅,此时,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先行一步擒住沈清,让自己手中多些筹码。

而此时,沈清知晓陆景行有所行动,倘若是像清晨那样夫妻二人并肩杀敌,她能忍。

但此时,当男人间接性将她送进敌人手中,还一副悠悠然的姿态站在眼前,她多少有些心痛到窒息。

她这辈子,从未想过自己会面临如此局面。

商场上,她市场与高亦安说的一句话;倘若一定要有人流血,那人绝不是自己。可今日、她面临如此局面时,脑子里嗡嗡的,所有思路好似都断了似的,连接不起来。

恍然间,她想起那日陆景行在沁园书房与那方通电话时说过如此一句话;“政治需要牺牲,当然、是别人的牺牲。”

她很想知晓,自己是不是那个别人。沈清何其悲哀?一群当权者,玩宫心计的时候将她一介女流之辈当成筹码与诱饵,而这人,还是自己丈夫。

这并非信不信的问题,沈清如此想。

她望向陆景行的眸子在此时清明万分,带着考究与嘲弄,看看,她的丈夫真真是厉害,为了权力,为了所谓的责任,将她推上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