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怀孕了

2011年1月2日,沈清与章宜换了身单薄的衣服姿态悠闲行走于新加坡街头,章宜素来是个吃货,路边但凡是她没尝试过的东西都想尝试一二。

但说来好笑,人这种生物,有时候自己一个吃东西觉得无聊,喜欢再多拉一个人,于章宜来说,这人是谁?除了沈清还有谁?

这日,首都正在进行一场热火朝天的采访,陆先生的英勇壮举被记者夸大厥词向全国宣扬,一时间,他成了红人,一时间,江城军区最年轻的少将火了。

何止首都,整个江城乃至全国都沸腾了,一时间,有人挖出他便是沙场阅兵仪式的总指挥,网络上众人对他好评如潮,跨江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铺天盖地的正面新闻朝整个国家席卷而来。

于是乎,某些人顺势而为,将整个舆论推上高潮,江山社稷,只掌控在少数统治阶层的人手中。

沈清在新加坡呆了三日,第四日返回江城时,整个城市都在热火朝天讨论这件事情,不外乎有人对这件事情做出精准评价。

“一年一度的选举盛宴即将开启,此时出了这档子事儿,不知是好是坏哦,”这是章宜将车停在路边买水时,路边小报亭老板说的一句话,章宜听见了将这句话阐述给沈清,后者闻言,并未有何异样神色,甚至是比平常更加沉默寡言。

这夜,章宜将申请送回沁园,自己返程回家之后,才知晓着几天沈清在新加坡为何时常出神,甚至是心神不灵,原来,这场轰动全国事件的主人公是他的丈夫。

他的丈夫成了解救苍生的英雄。

而她这个做太太的,却整日闷闷不乐。

后来,她空闲时问及高亦安,高亦安却是浅笑告诉她;“万事不可只看表面。”

全国都在讨论该给这个英勇的战士加官进爵的时候,而这位英勇战士的太太却不太好了。

这日晚,沈清回沁园,未用餐,上楼直接进了二楼书房,而后打开电脑,细细浏览这几天关于陆景行的新闻,每一条她都未错过,反倒是看了一遍又一边。

从事发当天到现在,陆景行未曾主动联系过她。

而她亦是如此。

二人之间,默契惊人,你不联系我,也也不联系你。

正当她刷着网页的功夫,房门响起,南茜敲门进来,见她正在办公,未进来,仅是站在门口轻问了句;“太太要用晚餐吗?”

她未言语,仅是点头,南茜见此,已是知晓,便转身下去。

这晚八点,沈清静坐书房看着眼前电脑,脑中思绪万千,所有那些刻意隐忍的好几日的情绪在这一刻悉数迸发出来,原来,在新加坡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强迫勒令自己不许去看,不许去关注,可回到江城,当所有人都在议论此事,你很难不去关注。

原来,所有一切不过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原以为自己身是铁石心肠,却不想也是个装腔作怪的软弱之人罢了。

真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晚间,南茜晚餐备好,沈清下楼用餐,才迈步至餐室,猛然闻到一股子海鲜味,让她一度作呕范围,站在门口久久不敢进去,原以为只是自己肠胃不好,便站了会儿想着往前挪动步子。

不料,最终迎来的,却是她狂奔至一楼盥洗室趴在洗漱盆上吐得昏天暗地结果。

沁园一种佣人见此,一个个吓得面色寡白,诧异的眸光落在管家身上,南茜?

哦、她更是吓得颤栗,唯恐出了任何闪失。

自家先生离开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将人照看好的,不能出了什么闪失,可自家太太明显是身子不适,否则,怎会趴在盥洗室洗漱盆前吐得昏天暗地。南茜站在身后一边给她顺着气儿一边招呼人拿毛巾倒温水过来。

一阵过后,某人吐得无物可吐才将将停歇下来,而后整个人近乎站不住,直接扶着洗漱盆蹲在地上,面色寡白,双腿轻颤,整个人苍白的如同纸片一吹就跑。

“太太,”南茜端来一杯温水给她漱口,沈清接过,指尖微微颤栗,端起杯子漱口,而后用力扶着洗漱台才有力气站起来漱口。

“太太,”南茜抚着她,承受着她的重力,心里异常担忧。

明明在平常人看来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沈清此时做的却异常艰难。

昏天暗地吐完一阵之后,哪里还有半分力气?

站都站不住。

几个女性佣人吃力将她扶到二楼卧室,沾了床的沈清整个人瘫软在床上不能动弹,连呼吸都异常微弱。

“太太,”南茜轻唤,沈清无力应允,躺在床上如同了无生气的娃娃,任由南茜如何轻唤,终究是无力应允。这日晚九点,南茜一个通电话拨给徐涵,欲要寻自家先生。

此时徐涵守在病房外,看了眼里屋,而后为难道;“怕是这会儿没时间,得晚点。”

总统阁下正在里面,只怕是在商量要紧事。

南茜闻言,一阵沉默,然后将今晚情况告知徐涵,让他务必快速转告先生,徐涵闻言,惊颤了,心想到,病了?

自家太太病了?

这可如何是好?

正值紧要关头,怎能出现这淌子事儿?

倘若自己先生爱妻心切,跑回江城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徐涵为难了。

纠结的眸子在屋内屋外缓缓徘徊。

而屋内,总统阁下此时正与陆景行商榷要事,二人面色都不大好,即便是某些事情是一早便定下来的,可此时,总归是中间会出现些许妖魔鬼怪或是些许跳蚤蹦跶两下来闹他们的心,权力之巅,政治名流场上谁人能做到孑然一身?没有任何敌人?

只怕是没人敢保证。

商人做事,只为利益。

政客做事,只为权利。

就是如此简单。

自古民斗不过商,商压不过政,政压不过权。

如此周而复始,恶性循环,所以到最后,资源永远只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权利也只属于少数人。

能控住舆论的人有几个是等闲之辈?

总统阁下从病房出来已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徐涵在三斟酌,想着身为下属不能越俎代庖便将南茜来电一事告知自家先生。

男人闻言,面上一阵惊恐,猛然朝他伸手,徐涵懂,将手机递给他。

这厢,沁园主卧室内,刚吐的昏天暗地的女主人此时躺在床呼吸微弱,面色寡白骇人,管家南茜蹲在床前一声声轻唤着她,可女人未应允一分。

从未有过,是的!从未有过如此情景。

南茜吓住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蹦哒着,毫无规律可言。

一边等着自家先生电话,一边安抚自家太太,医生尚且再来的路上,此时,最为难的,只有南茜了。

半昏半睡之间,晕沉的沈清只觉有人碰触自己的手,破天荒的,她以为是陆先生,不料一睁眼,看见的是一席白大褂,心底泛起失落,而后微侧眸,闭眼,忍住那欲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多久过去了?她不知晓,只知晓那个男人到现在电话都未有一个,她清晰的听见南茜同徐涵说了情况。

可,到底多久过去了?

见自家女主人眼帘微掀仅一秒钟再度闭上,南茜不由再度轻唤了声。

此时,医生将手从沈清纤细手腕处收回来,看了眼南茜,而后退出去。

沁园二楼布满贵气的走廊上,医生一席白大褂与管家一身职业装站在一处倒也不失违和感。

“我家太太如何?”南茜轻声问到,话语柔柔,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彰显皇家佣人的专业感。

“不好说,还是去医院抽个血才能确定,初步症状,应该是怀孕了。”沁园在江城代表什么,这个城市里面的人都心知肚明,他身为沁园的家庭医生,说出来的话语悉数都是反复斟酌推敲过后才敢说给他们听,他说的是初步症状应该是怀孕了,但若是要确定还是要去医院抽血验证才行。闻言,南茜震愣住了,半晌不敢言语,初步症状是怀孕了,她脑子里反反复复都在回响着这句话。

家庭医生见此,轻唤了声,她才猛然回神,“我家太太身体不适,抽血验证的事情劳烦您让助手跑一趟,我让司机送您,您看如何?”

多年豪门管家,她精通某些事情解决之道。

医生闻言,自诩自己口语方面不如一个管家,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八点半,吴医生带助手给陆太太抽血,一管子南茜尚且觉得正常,直至第二管子他开口言语了,吴医生道了句,“正常的,南管家。”

医生的话语,比她专业,要听。

八点四十,医生离开沁园,由刘飞带人亲自护送,沁园内,陆太太依旧躺在床上浑身无力,迷迷糊糊间,她听闻南茜在与人言语什么,由于南茜站在门外,半掩着的房门隔了一半音。

陆先生一通电话过来时,南茜接了电话,言语了一番。

直至陆先生问,“太太怎么了?”

南茜沉吟了片刻,心道,是说还是不说,医生也拿不太准的事情她该不该说?

正当她斟酌之际,只听陆先生冷冽道了句,“不碍事,你说。”

得了特赦,南茜才敢开口。

“医生说,太太初步症状像是怀孕,但若想确认,得等到抽血化验的结果出来才行。”

南茜一番话语落地,迎接她的是那方冗长的静默,陆先生与她初听此消息时是一样的,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

他的爱人怀孕了?怀孕了?陆先生呆住了。

分钟后,南茜尚未听到话语声,忍不住轻唤了声,而后那方嗓音愉悦道,“太太呢?怎么样?”

即便是尚未确认也未阻挡陆先生此时狂喜之情,此时的他恨不得能仰天长啸三百声,告诉苍天他陆景行后继有人。

南茜即便此时隔着电话都能感受自家先生的喜悦之情。

身为这个园子里的管家,她心情自然而然也万分愉悦。

拿着手机迈步进屋蹲在窗前唤了两声自家太太将手机放在她身前,开了免提以后退出去。

男人轻柔的嗓音此时快要滴出水来,“阿幽。”

沈清起初尚且能稳住心,可数日未联系的自家丈夫轻柔的唤声茂茂然响起,她心头一颤,险些湿了眼眶,此时的她脆弱的如同一个受了欺负的婴孩,等着父母长辈的宽慰与揉抚。

她需要温暖,需要怀抱,需要来自自家先生的关心。

他们明明是夫妻,可此时,却只能隔着手机,隔着数百里的距离隔空问候。

“陆景行,”她虚弱无力嗓音颤颤唤了句。

“我在,”他紧忙应允,话语带着心疼。

“你能回来吗?”她问,话语中带着期望。

她以为,陆景行的应允会像上一声似的来的那样急切,可……没有,男人沉默了。

沈清心抽抽的疼着,疼的近乎无法呼吸,陆景行的沉默就好似一把利刃将她剐的只剩一把骨头。

静默的时间越长久掐着她咽喉的那只手便越紧,紧的她面色苍白,疼的撕心裂肺。

她在唤,“陆景行啊。”

这一声,带着恳请与请求。

可回应她的还是冗长的沉默。

这沉默,让她心疼的发狂,心肝脾肺肾五脏六腑似是有只狠历的爪子在抓挠着她,难受,太难受。

心疼,肚子疼,此时的她已不是能用难受二字来简单形容了。

“阿幽,”男人一声轻唤带着数之不尽的歉意。

他不能任性妄为,此番,倘若与当权者们背道而驰,等着他的便是迎接整个家族的处罚,退一步来说,亦或是给了竞争对手给了敌人空子让他们将刀子捅向他整个家族,他的身上,肩负的不是个人,而是整个家族,首都,政治中心的斗争远不如人眼看到的简单,关键时刻,他不能背弃家族,不能将所有人数日以来的规划毁于一旦,倘若敌人上位,等着他的是身旁亲信的被凌迟,亦或是被双规,他是城门,倘若他这方出了差错,那住在这个城里的人后果如何,不用细说。

此时的他,面对人生两难,大家与小家之间的抉择。

大义与小义的抉择。

从出生开始他便知晓自己肩负何种责任,从出生开始,他便知晓自己该如何去走这人生路,此行,没有回头路,没有退路,每走一步身后铺垫的都是鲜血,他怎敢退?怎能退?

婚姻与沈清固然重要,但在大义大统面前,他不敢乱做略微,否则,当真会有人说他是昏君。

他的整个家族都是他肩头上杠着,怎敢乱动?怎敢啊?

男人原本喜悦的心情因自家太太一句话瞬间被弄得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恐惧,害怕,他怕,怕沈清对他有意见,怕沈清不喜欢他,怕沈清嫌弃他身上肩负重任不能顾及她。

太怕了,太怕了,老俞说,像他这样的男人就不该结结婚,不该去祸害人家。“阿幽,”男人颤栗的话语响起。

此时,窗外明月高悬,一月初的冬日,显得万分萧条与寂寥,时不时狂风过境,将沁园院外花草树木刮的沙沙作响,倘若是此时窗户未关,并未会听起来格外渗人,天寒地冻,寒风凛冽,此前,沈清说今年江城冬日不似往年严寒,今日,她收回这句话。

2011年、江城的冬日不严寒,但寒的是她的心。

她的心呐。

天冷尚且可以加衣,心寒呢?该如何是好?

躺在床上的沈清听闻陆景行拿一声声轻唤,心头颤颤,明知她的丈夫在轻唤她,她却无法应允,就好似陆景行的每一声轻唤都是砸在她心头的一把锤子,让她痛到不能呼吸。

人啊!真真是个犯贱的种。

明明知晓陆景行在面对婚姻与国家时,会毅然决然义无反顾选后者,可自己呢?却频频在知心妄想这个男人能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身旁,瞧瞧,明明是大晚上的,她怎就做起了白日梦呢?

“你责任重大,怪我,非分之想过于多,身为妻子,就该体贴丈夫的,你忙,我不叨绕,”言罢伸手挂了电话,男人的一声轻唤尚且未流露出来,便止住了。

挂了手机的某人躺在床上,盖在腰间的被子被她猛然拉起,而后一把盖在了自己脸面上,黑夜中,一滴泪,悄无声息的滑落,带着绝望与失落。

她怎就失了心呢?

明知爱上陆景行是条无尽深渊,可她却一头扎进去了,明知这个男人给不了她任何温暖,可她却爱上了。

某日,章宜醉酒,抱着她一脸疼惜到;“沈清,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不然、小小年纪,你怎就有如此手段,怎能如此窥探人心,你可以冰冷无情,没关系的,我不在乎,希望然后你能遇得良人,将你上半辈子没有享受到的温暖统统都给你。”

这话,她至今记忆犹新。

可谁曾想到,她这辈子碰不到那个什么所谓给自己温暖的良人了,她嫁的男人是天子,身上背负着整个家族整个国家的命运,成天等着他的是高端决策,关键时刻,即便是自家妻子怀孕了,不舒服,他能做的也只是隔着电话来一声问候。

即便是你开口需要他的陪伴,他也只能隔着电话远远的来一句歉意的呼唤。

有用吗?倘若如此方法有用,那么多年前,她与沈南风早就修成正果了,还有他陆景行劳什子的事儿。

不能想,越想越心痛。

难受,太难受了。

而这厢,陆先生靠在病床上手中拿着手机,静静看了会儿伸手将手机扔在白色床单上,而后抬手,抹了把脸,满面无奈。

他无可奈何,此行,多的是人付出了代价,若是他贸贸然返回江城,迎接他的必然是身旁好友因各种原因被查处的事情。

关键时刻,他怎敢掉链子?

怎敢将儿女情长放在眼前?

怎敢啊?

即便是他有这个胆子,干了这回事,保不齐若是老爷子跟总统阁下有怒气,一怒之下撒到沈清身上,到头来,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丈夫有丈夫的职责,但他身为已过太子爷,也有职责,孰轻孰重,不用细想便能得出结论。

陆家,权势家族,权贵的象征,凌驾于金钱地位之上,如此庞大的家族又怎会没有敌人,树大招风,多的是人想撼动他们的地位与权力。

陆景行此时的处境,何其艰难?

婚姻面临危机,人生事业中四面楚歌,稍稍处理不慎,便会尸骨无存,并且会拖累身旁之人。

他能怎么办?

他想让申请理解自己的,可当自家爱人如此平静的道出最后一句话时,他急了。

希望沈清理解自己之后更希望的是她能与自己大吵大闹,最起码,如此、尚且能证明有感情在。

比起沈清的大吵大闹,他更为害怕沈清平静的话语,太过骇人。

这晚,程仲然与俞思齐二人过来时,便见如此场景,素来成熟稳重意气风发的男人此时坐在床上颇为颓废,宽厚的大掌附在面颊上似是在掩饰什么,见二人来,他松手靠在床上,问道;“解决的怎么样了?”

“按计划进行,你怎么了?”前半句是回答,后半句是反问,俞思齐英俊的眉眼落在他身上。

男人闻言一声轻叹,道了句;“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