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询问,但陆景行挑在人多的地方与她说,到底是别有用心了。
二人眸光对上,她轻启薄唇道;“跟你一起。”
闻言,陆先生伸出手将人从沙发上拉起来,只听闻老太太道;“基地那边路不好走,又正值夜间,看着天气是要下雨了,你去就行,何必带着清清去受苦。”
这话语中,满满的担忧与心疼,陆景行闻此言,看了眼沈清在将眸光落在自家老太太身上道;“正是因天要下雨了,若晚间我在基地被雨困住回不来了,奶奶是想让阿幽一人独守空房?”
此话一出,老太太在言语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只见她吩咐道;“陆少时间长,带上水跟水果,沿途也能解解乏。”
沈清有时候在想,陆家人应该分为两派,一派是以老爷子为主的坏人,一派是以老太太为主的好人。
陆家的男人个个心肝脾肺肾都是黑的。
但陆家的女人个个都温情尽显,待她说不上真心,但好歹关心是真。
走时,陆景行被老太太叮嘱了番才能将人带走,此时的陆先生,头疼。
此番回总统府,徐涵并未紧随,沈清若是没记错的话,应当是被陆景行驱回了军区去干什么要事去了,此番前往首都基地乃陆先生亲自开车。
上车时,她想去后座,却被人拉着塞进副驾驶,正想言语,男人悠悠的眸子望过来,止了她的话语。
她想,坐那儿都一样,不过就是后座舒服些而已。
路上,陆先生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与她浅聊着,兴起之处她应允两句,若兴致缺缺便缄口不言,男人也不在意,似是早已知晓她本性如此,也未有何要求。
等红灯关间隙,男人将话题绕回来,浅问道;“下午时分与爷爷谈了?”
“恩、”她浅应,看起来深色淡淡。
“阿幽,权贵家族没有那么好遨游的,若这中间出了何种事情,你会扔下我吗?”许久之前,陆景行便想问这句话,但却一直不敢开口,他懂沈清也就知晓她的性子,她怕麻烦,不喜与人过多交谈,对于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许多时候她在想,若有朝一日,在这场豪门遨游中除了何问题,沈清是与自己并肩作战还是弃自己而去?
若说以往,他尚且还有些信心他的爱人不会弃他而去,可经过此次事件之后,将他那点自信心打击的全无。
沈清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若她与陆景行之间的婚姻出了任何事情她会扔下陆景行吗?
她左右思忖了番,不保证不会。
毕竟,她素来独来独往惯了,将她禁锢在鸟笼中本是件极为痛苦的事情,更为可怕的是这个鸟笼中竟然还同时关押着各种妖魔鬼怪。
“阿幽,”许是许久未得到回应,陆景行不由的轻唤了身,伸出手搭在她落在膝盖上的手背
上。
“基地有事情?”她问,话语转的有些漫不经心,不回应陆景行问出的话语。
而此言,足以让陆景行心寒万分。
夫妻之间,应当坦诚相待,可他与沈清之间似乎总少了那骨子平常夫妻该有的信任,这点,
让陆景行颇为头疼。
甚至有些心痛。
他是爱沈清的,这点毋庸置疑,多爱?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足以牵动他的情绪,她好,他才好,她若不好,难受的必然是自己。
行至二十九载,感情空白的他,在二十八岁这年娶了个太太,偏生这位太太性情清冷,不喜与人交心,可这些,在陆先生看来,都不算什么,金城所致金石为开,他是个极有耐心的人。
可他的太太,似乎并不看好他们之间这场婚姻,他心痛吗?痛,难受的很,如同那晚他伏在沈清身上说的那番话一样,他心痛得很,难受的紧。
沈清将眸子清明的眸子落在陆景行身上等着他回答,只听男人嗓音稳稳道;“阿幽、不管你我之间如何,我是爱你的,我陆景行行至二十九载,从未爱过任何人,你是独一个,所以这场婚姻中你休想不要我,酸甜苦辣我们一起尝,人生百味一起走,我不放弃你,你最好也不要放弃我,不然,我有多痛,便让你有多痛。”
经年之后,当沈清站在总统府顶楼思忖着陆先生今日这番话时,只觉异常心寒,为何心寒?她如此性子,爱上一个人,即便你一无所有又怎会弃你而去?
她沈清这辈子除了不善言辞不知晓如何表达情感之外,似乎并未有何不好。
陆景行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己,这且都是后话。
原本好好的一顿午餐,最终只得不欢而散,而全部功劳只在沈清身上,许是她最近心情不好,陆槿言压榨过她之后再来个老爷子,是可忍孰不可忍,陆家之人,并不见得人人都能骑到自己头上拉屎撒尿。
总统书房内,苏幕敲门进去,见陆琛正在低头收拾桌面,迈步过去接过他手中工作浅笑道;“清清这丫头今日估摸着是心情不好。”
不然何以至于将老爷子气的吹鼻子蹬脸的。
“只怕不是心情不好,”陆琛说着端起桌面上茶杯浅喝了口,话语深谙。
“什么意思?”苏幕停下手中动作略微诧异看着他问道。
“兔子急了会咬人,想想你们在江城那番多管闲事,沈清这人,看似不言不语,但及其能忍,倘若有朝一日她跳起来反击……。,”苏幕等了许久都未等到陆琛后面的言语,前者也未有说出来的打算,反倒是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面孔在书房里来回渡步,气定神闲?不不不,理解他的人都知晓,他这又是在算计什么。
四楼起居室,沈清才将将带上门,身后门被推开,进来一人,不由分说将她搂进怀里,缓缓磨蹭她的肩甲;“傻、气着老爷子有你受的。”
“怎?素来是被碾压的一方,能赢一局是一局,”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
“恩、能赢一局是一局,及时行乐,”陆先生中肯的话语从她耳边响起,带着闷笑。
虽知晓自家爱人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可从未见过她今日如此不要脸的一面。
这若是以后气自己,只怕他可没老爷子那么好心态,真真是要被气死的。
“这些都是跟谁学的?”婚后一年,他尚且摸得透沈清的性子,自认她不是如此不要脸之人。
“同事,”她答。
闻言,陆先生不好了。
同事,成日在一起耳濡目染的,他怕的很,日后这丫头若是用这招来气自己,不得气的他心肝脾肺肾都疼乎着?
她那几个同事,前几日还见过,确实是有彪悍型的。
下午时分,陆景行前往办公楼,徒留沈清在总统府,陆景行不再期间,极大部分时间她在四楼,若非苏幕招呼,一楼与她而言不过是个用餐地点而已。
但显然,今日老爷子没这么容易放过她。
而沈清早已做好了独自披巾斩麻的准备。
下午三点,首都天微微昏暗,似是马上要变天,此时,老爷子站在主宅后院玻璃房内,窗户打开,感受着昏暗天空刮起的风。
进去,尚且不急着言语,反倒是站在一侧看着这风雨欲来之势。
良久之后,老爷子开口;“迄今为止,你是唯一一个敢公然挑衅我的人。”
人生八十余载,沈清是唯一一个敢公然大肆挑衅她的人,而且还是一个黄毛丫头,不知该说她初出牛渎不怕虎还是说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很庆幸,我成了第一人,”沈清闻言,浅笑应允。
视线尚且未从这风雨欲来的天空中收回来,反倒是觉得不能感受这气氛,便伸手,哗哗哗的推开窗子。
人这辈子如若什么事情都在掌控之中,该有多可悲?
“初见时,我还在想,你这丫头回了国性子应该收收了,不料是变本加厉越来越狂妄。”老爷子的话语不带丝毫感情。
许是这狂风吹进来有些阴寒,她伸手关了窗子,而后靠在窗边看向他,神色淡淡道;“您是过来人,应当知晓人的野心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反而是越增越多,从前,我孤身一人尚且都能如此狂妄,如今我身后靠着你们陆家这颗大树,不得变本加厉才行?您说呢?”
陆家,国顶尖家族,她身后靠着这颗大树,不变本加厉岂不是对不住陆景行将她坑进这场婚姻里?
“你倒是看到透彻。”
“这场婚姻里我想独善其身但总有妖魔鬼怪想将我拉下水,我若不自保,岂能在你们陆家这个大染缸里遨游?”沈清这人,聪明,通透,看的分外明朗。
面前这人,在国际政坛混迹几十年,什么妖魔鬼怪光怪陆离的事情没见过?
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在他面前耍花腔?
道行浅了些,此时二人身处总统府玻璃房交谈,该如何才能让这场交谈继续下去?
与其藏着掖着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
还有什么事情时他们陆家不知晓的?
她何必自讨没趣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