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开在十八楼时,抬腿迈出,却被门口伫立的身影给震愣在了原地。
沈清此番洛杉矶之行,以出差之名,实则是想冷静冷静。
沈南风的到来,让她消化不良。
若说有谁比沈南风更懂沈清,只怕是没有,那些年的岁月便是最好的见证者。
“章宜说你到洛杉矶出差,我便过来了,”沈南风满脸疲惫,话语之间都带着些许倦意。
“什么时候过来的?”她问,站在原地不动。
“一号,”他在这里等了三天,只因知晓她会过来。
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
“一号一早我去了东方山,主持跟我说了,阿幽……,”沈南风欲言又止,他以为,沈清这辈子都不会去寺庙,只因她不信鬼神,不想跨年夜当晚……。
“谢谢你,”沈清话语浅然,心底却狠颤着。
“为你,千千万万遍,”你是清风,我是屹立在世间的一棵树,清风过境,树木动摇,
我为了你,也在为了我。
2010年一月五日,周五,沈清从洛杉矶飞江城,沈南风从洛杉矶飞新加坡,二人在洛杉矶朝夕相处两天过后,分道扬镳,走时,谁也未过多言语,在一起时,沈南风还是以前的沈南风,无论她去哪里,他紧随其后,永远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不紧不慢,不言不语。
二人未逾越,但也未有其他情愫,最熟悉的陌生人?沈清不知晓该如何面对他,这个男人,他们之间虽不在可能,可他依旧在对她无私奉献。
一如多年前。
南风过境,清幽随动。
周五下午,沈清回沁园,陆景行未归,洗漱一番,换了身舒适的衣物,下楼抱起毛毛进了书房,暖融融的猫身子窝在怀里,舒服的紧。
南茜上来时,见自家太太一边对着电脑开视频会议,一边摸着猫,悠闲,慵懒,说不出的韵味。
“太太,冯老开的中药要连续喝一个星期,不能再断了,”太太出差,陆先生打电话将她狠狠数落了一遍,此时端着药碗上来,她很是担心这位女主人不买面子。
“端过来吧!”她道,语气平静,手中的猫跳到桌子上,趴在电脑键盘上窝着,团成一团。
南茜见此,轻笑道,“这猫也就跟太太亲,平日放它出来溜达的时候,独自一人窝在沙发里,哪像今日一般粘人。”
“通人性,”沈清三个字,让南茜适时闭了嘴,动物通人性,谁喜它谁不喜它,它都知晓。
一碗中药下去,苦的她险些悉数呕了出来,南茜端着果汁在一侧赶紧递过来,喝了大半,才压住。
这周,陆景行未归家,仅是徐涵打了通电话告知出任务,先生拨不开空亲自回家,一再嘱咐南茜要照顾好太太,别出了茬子。
南茜听完徐涵的话语,心里突突直跳。
准备上楼告知情况,却见自家太太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白色小猫自顾自的在桌面上乱踩。
拿了毯子过去,才盖在身上,沈清幽幽转醒,嗓音低沉道,“几点了?”
“七点还差,太太该用晚餐了。”
“你家先生回来了?”沈清疑惑问到。
“徐副官刚刚打电话过来,说先生出任务,回不来,”南茜话语中带着担忧,军人……是个荣尚又危险的职业。
“恩……,”她浅应,看不出什么情绪。
周六周日,陆景行不在,沈清时间较为自由,基本上都在公司加班度过,南茜一日三餐将中药送过来,她照常喝下,药是喝了,可食欲不振便来了,连着两日,吃的东西不如仓鼠多。
整个人面黄寡瘦的厉害。
周日中午,高亦安让郭岩送中餐过来,恰巧郭岩撞见沈清在喝中药,满屋子药味肆意横行,见南茜在,他也未言语,反倒是提着东西转身上楼。
下午时分,高亦安下来,闻到满屋子中药味,不自觉的嗅了嗅,“你怎么了?”
沈清身后窗户大开,寒风倒灌,足足吹了一下午,也没散去这一屋子中药味,见高亦安问起,也是烦躁的紧,伸手将手中签字笔往桌面上一扔,摔的啪啪响。
“闫石那边你怎么想的?”答非所问,却足以看出她心情烦躁。
“案子在你手上,”高亦安善意提醒。
“恩,”她浅应。
“不去跟苏小姐约会跑我这里来干嘛?”见他还不走,开始赶人。
“不急,”高亦安此时,像一匹野狼,抓了条猎物进自己的圈子,心情好的时候拿出来玩玩儿,苏子君在他眼里,只怕就是这等功效。
“你倒是谈定,董事会那边联名起来,你能撑得住几天?”沈清靠在桌子上浅笑嫣然看着他,言语中多了些许冷嘲。
高亦安不以为意,翘着二郎腿坐在对面,玩转着沈清扔过来的那支笔,“董事会不过是出钱的,命脉握在谁手里,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他有足够的自信,将那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苏子君,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沈清的步步为营,心狠手辣,有一部分是在跟高亦安斗智斗勇中练就出来的,能说出如此话的男人,商业手段会差到哪里去?
利益面前,一切都是次要的。
沈清嘴角笑意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闫石手上的案子,你看着来!完了你休息几天,毕竟……接下来是女人的战场。”高亦安此番话语意味深明,眼底的精光毫不掩饰。
沈清伸手,玩弄着手中铂金婚戒,浅问道,“那是你的事情。”
“是我们的事情,”高亦安格外咬紧“我们”两个字。
“我不缺钱,”她语气高扬,并不准备入了高亦安的战场。
“钱乃身外之物,我也不缺,”高亦安好笑,对于他们这个段位的人,做很多事情都并非为了钱,而是为了一己信念亦或者一口气。
钱?要那么多干嘛?
沈清能成为旁观者嘛?应该不行,一个能窥探自己内心深处的女人,他无论如何也绝不会让她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星期三,沈清喝完一个疗程的中药,喝的面黄寡瘦,脸色奇差,原本不胖的人体重直线下降,周三上午,傅冉颜屁颠屁颠跑过来看她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看到鬼了,伸手抚上额头,“你是不是病了?”
伸手将碍事的手拍开,“没有。”
“那你怎么瘦成这样?”傅冉颜嚷嚷,这才几天没见啊?
“胃口不是特别好,”她浅答,胃口不好纯粹是因为中药太苦,但不得不说的是,喝了几日中药,晚上睡眠好了很多,可见其效。
“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傅冉颜一听是胃口不好,这哪行?
“我今天很忙,你先回去!”
“我等你忙完带你去吃好吃的,”傅冉颜不弃不磊。
“忙完我要去出差,凌晨的动车去s市,”对于傅冉颜,沈清只当是朋友,但若是傅冉颜的存在浪费了她的时间,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会烦躁。
特别是她那副闲不下来的性子,叽叽喳喳跟只小喜鹊似的。
“我跟你一起去,保证很乖的,不打扰你工作,”举头三尺有神明,她真真是伸出了手放在脑边开始发誓了。
她头疼。
伸手按了内线,章宜进来,还未开口,见傅冉颜在,伸手将人给脱了出去。
“你拉我出来干嘛?”傅大小姐不乐意了。
“识不识相?瞅瞅你身后整个办公间谁的头是抬起来的?”忙成哈士奇的时候最不待见的就是有人比他们闲。
这一扫,傅冉颜闭了嘴,乖乖的跟着章宜坐到办公间看着他们忙。
下午三点,沈清从办公室出来召开会议,见傅冉颜还坐在,问到,“你倒是能坐。”
傅冉颜憋憋嘴,一副被忽略的可怜巴巴相。
“回去吧!十分钟过后开会,”前一句对傅冉颜,后一句对章宜。
这厢。
s市特警队正在召开一场紧急会议,为首的男人一身特战服,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划着一场追捕,这场追捕事关重大,关乎整个城市安危,军区联合特警队携手扫除毒瘤。
这场会议,以血气方刚保家卫国的男人为主,规划整个部署防范以及结束时间。
傍晚六点,沈清携手团队出发前往s市,往日他们大多数开车前去,只因今日为了节省时间,选择动车出行。
谁也不想在闫石的案子上浪费过多时间。
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动车停在了半路,止步不前,乘务员在广播里轻声细语告知众人只因动车让道,可能会晚点。
霎时,以章宜为头,众人哀嚎不止,一等座车厢里盘绕着他们的哀嚎声。
沈清伸手抚上脸颊,她也头疼。
紧算慢算,算漏了意外。
而这厢,候车厅里坐满了人,密密麻麻的,可这群人,若是细看,定能看出不同。
沈清这趟车在停了几分钟之后,开始缓慢前行,虽然晚点,但不至于太晚,几人提着东西下车,路过出站口时被人狠推了一下,将她推出去,若非同事扶住,只怕又得遭殃。
“什……。”
“砰,……,”章宜话语还未落,一声巨响来袭,而但凡是看过警匪片的人应该都格外熟识这声响。
众人抱头乱窜,蹲在墙脚不敢前行,胆小之人甚至尖叫出声,许是多年前,经历过如此场面,以至于今日的沈清除了心跳的狠之外,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伸手将章宜护在怀里,捂着她的耳朵。
“别叫,”她低沉出声,沉静淡定的可怕。
章宜一抬眸,见她眼神没有一丝慌乱,心底震惊诧异席卷而来。
整个出站口的人都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唯独只有沈清,只有她不慌不忙,面容坚定看着她,再给她力量,安抚她。
何止是章宜不敢置信,透过监控看着这一幕的人,亦是同样不可置信。
脑海中的暴躁情绪在狠狠叫嚣着,她恨不得徒手撕了陆景行,清早起来没见他人,竟然还会心有悔改之意,他陆景行哪里是个吃亏的主儿?昨日气的七窍生烟,隐忍不发,感情都是留了后手。
高,实在是高。
她嫁了个什么男人啊这是?别人的婚姻你侬我侬,她的婚姻勾心斗角,暗潮汹涌,夫妻之间你来我往,毫不客气。
毫不手软。
陆景行、陆景行、陆景行。
沈清气急了,在客厅缓缓渡步,来来往往,试图借此来抚平自己满身怒火,但效果甚微,不仅没有抚平,还有一副愈来愈浓烈的架势。
“太太、”南茜紧张不已,在身后唤道。
陆景行心思何其通透?自家太太前脚应允自己的事情转个背抛到烟霄云外,忘性大?没关系,我有的是法子让你长记性。
你不遵守应允我的事情,我何须惦记你的感受?
一家人,就得齐齐整整的。
不然怎算一家人?
沈清与陆景行之间,没有感情基础,自然谈不上什么信任,可向来依着她的陆先生此时似是突然回头是岸了似的,不再依着她的性子来,凡是要让她看的透彻。
就如沈南风所言,陆景行不适合她,她所需要最简单的东西,陆景行没有。
他除了能给她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之外,还能给些什么?
“太太,”南茜在唤。
“说,”干脆利落,无比阴沉。
南茜吓得低垂头颅,不敢在言语。
沈清回眸望去,见她一副恭恭敬敬站在身后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也知晓,这是陆景行吩咐的,与他们无关。
她心中有气,但不该撒在他们身上。
“早餐备好了,”南茜嗓音轻柔道,生怕嗓音提高一分会招惹了面前怒气腾腾的女主人。
“留着吧!”吃不下,气饱了。
南茜见此,还想多言语,却被一个冷冽的眼眸扫回来,不敢再说半句。
而这边,正在与陆先生商量事宜的赵市长,坐在沙发上被陆少周身阴孑的气息吓得战战兢兢的,后背冷汗涔涔。
办公室气温直逼零下,冻得人瑟瑟发抖。
期间,只见陆先生身旁副官进来附耳言语什么,只见他摆摆手,并未言语。
而副官见此,面色难看的紧,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退出去。
此时的徐涵,真真是难做人,沁园里的佣人电话不断,先生这个当事人却置身事外。
中午,沁园女主人未用餐。
坐在书房里,滴水不进,急坏了一众佣人。
连续给先生打电话,均被告知正在开会。
下午三点,陆先生从市府出来回沁园,路上,徐涵透过后视镜屡屡望向后座,却被冷声警告;“管好你的眼睛。”
吓得他目视前方不敢乱飘。
回沁园,佣人告知太太早晨中午均为进食,只听闻陆先生道;“留着晚上多吃些。”
沁园气氛微妙,主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让他们不敢在言语其他。
陆景行才在书房坐下,书房门被大力推开,如此没礼貌的举动,出了自己那位不长心的太太还有谁?陆先生蹙眉,冷峻的美目看着站在书房门口怒气冲冲的人儿。
“你什么意思?”沈清一进门,劈头盖脸便是一番质问。
“进来,把门带上,”陆先生嗓音没半分温度。
“敞开门有什么不能说的?”沈清怒言直视他,陆景行这人在自己这里哪里还有半分你信任可言?
“敞开天窗说亮话是吧?”陆先生伸手脱了身上灰蓝色西装外套,随意搭在座椅上,而后缓缓渡步朝沈清过来。
停步至沈清面前,伸手将她的手从门把上放下来,书房门关门那一瞬,陆先生低头擒住她的薄唇,狠狠撕咬着,似是将所有怒火都藏在了这个吻里,她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满嘴血腥味?没关系。
要痛一起痛。
门板,书桌,最终到沙发。
事后,陆景行将脸埋在她脖颈狠狠啃咬着,疼的她眼泪直流而下。
分钟过后,陆先生起身,替她整理好衣物,坐在对面一本正经看着她,就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幕都是幻觉。
沈清此刻,头发凌乱,衬衣领子微敞,露出精瘦的锁骨,上面布满吻痕。
裙摆在腰际。
怒目圆睁瞪着陆景行,双眸之间都快泛出火花来了。
她是疯了?不然怎会白白送上来给陆景行吃干抹净?是疯了所以才会忍着满身怒火等着他回来算总账。
抬手,附上面颊,所有情绪掩藏在双手之间,陆先生始终面色如常,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言不语。
“我是疯了,”她冷冽的嗓音带着些许颤栗,是疯了,不然怎会让陆景行一次次的算计自己?
起先,她尚且能忍,越到后来,越不能接受。
安抚自己这颗乱糟糟的心已经够精疲力竭了,可为何?
他还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自己?
她猛然起身,想夺门而出,却被陆景行擒住手腕。
“阿幽、”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夫妻,凡事要沟通,可你呢?你做事情跟我商量过没有?你明知我不喜沈家人,偏生还自作主张,陆景行,话语权永远都在你手中,我活该被你凌虐,活该被你阴,”陆景行后面话语还未说出来,沈清直接劈头盖脸一顿疾言厉色脱口而出,将陆景行说的面色异常。
“说是你,做是你,我呢?”她问。
“我是疯了,竟然会觉得你这样的男人隐隐可以托付终生。”疾言厉色,没有原则底线的话语悉数蹦出来,让着屋子的气氛一降再降。
她何止是疯了,所有人都在告知她陆景行并非良人,可自己却动了恻隐之心。
旁观者清这个道理,她怎就不懂了?
沈清此话一出,陆景行深邃冷冽的眸光泛出喜悦之光,突然崩现出来的言语让他心底开起了烟花,他为了什么?
处心积虑还不是为了能将这丫头的真情实感激发出来?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最后几个字上,可以托付终生。
可以托付终生,如此甚好,甚好。
陆太太疾言厉色,眸光如刀子落在陆先生身上,而此时的陆先生就好似得了糖的小孩似的,笑出了声。
双手叉腰立在书房,全然不顾身上衬衫凌乱。
笑声悦耳,笑的如沐春风,笑的将陆太太给惊蛰住了。
沈清愣住了,此时的她,就好像在浓雾天开车,看不清眼前道路,亦是看不懂陆景行。
他是疯了?
“你父亲不会来。”
闻言,沈清诧异的眸子落在他身上。
“我想知道在这场婚姻里,阿幽是抱着什么心态来的,若阿幽早些说愿意将终生托付给我,该有多好?”也省去了我整日提心吊胆。
陆景行机关算尽,只为等她一句话。
他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只为了能得自家太太一句话。
他像猎豹,像猛虎,而陆太太是他的盘中餐。
沈清的心都是颤栗的,早就知晓陆景行手段高超,可此时,亲自见证的时候还是会讶异。
陆景行此人,手段高明,精于算计,多年游戈各国政坛,练就一身好本事,这身本事,无论是用在婚姻,还是政场上都足矣。
他想得到的东西,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又如何?
一开始,沈清秉持着不争不吵的态度,毕竟,二人一周见一次,没必要次次都弄得剑拔弩张,可随后,她发现事情有些偏离轨道。
不是她不争不吵就可以的。
震楞中的沈清尚未回过神,陆景行一低头,俯身吻了下来,这次,温柔如水,像对待稀世珍品似的,一寸一寸品尝着。
寒冬腊月,冰霜雪天,2009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下午四点,离2010年只有八个小时,整日,陆先生与陆太太情感跌宕起伏,上下速度如过山车,惊人心魄。
旁观者看起来心惊肉跳,当事人经历起来心烦意乱。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气温持续高涨,情起之处,陆先生呼吸隐忍,轻声问道;“可以吗?”
陆太太偏开额头,抵在他肩甲之上。
听着他强有劲的心跳声,以及叹息声。
“妖精,”陆先生隐忍道。
随后,当着陆太太的面进了浴室,在出来,已然神清气爽。
南茜端茶上来,见太太衣衫不整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额头,不由的低垂头颅,不敢直视,明眼人一看就知晓刚刚发生了什么。
“中药熬了?”昨日冯老开了好几副中药,南茜跟着拿回来,今日早晨开始就煎了,但女主人一整日未进食,谁也不敢提中药的事情。
“煎了,”南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