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东皇姑娘,你现在指着骂得狗血流头的,可是当今皇子,深受拥护的皇子,这样以下犯上,合适吗?
轩辕烨脸色本来就惨白,被她这么一质问,脸色渐渐变得僵硬,他坚定地看着她,“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
东皇宁一愣。
轩辕烨:“我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我的身上背负着怎样的期许,我做的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东皇宁咬着牙槽,唇齿间发出“咯咯”的声音。
这白痴,竟然敢跟自己说,昨天他替自己挡箭,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起码现在,我们都活着。”
东皇宁一怔,平静下来。
是啊,那个时候,他及时暴露身份,是最好的自救策略,他们现在孤身在敌人的腹地,反而会被暗杀。
“我是说,你没必要挡那一箭。”她的脸涨得通红。
轩辕烨脸色变幻,脸颊上多了些红晕,他看着她,声音有些发颤,“我庆幸自己那么做了。”用一箭换回她,很划算。
东皇宁:“……”她转身,拉开门,大步跨了出去。
他气息一蔫,靠在床头。
韩异淡淡地看着他。
他平静下来,若有所思,“韩异,你去通知曹孟,就说我暂时在这里养伤,春宴再回宫。”
韩异目光凛凛地看着他。
他说道:“既然已经暴露了,索性就不用再遮掩,这样阿秀哥那边也容易知道我们的行踪,他有足够的时间做安排。”
韩异点点头,“我这就去。”
帝都城外的辽阔林地里,云家的三万先锋军刚刚驻扎下来,等到粮草运出之后,再南下。
军帐内,云麾走来走去,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探兵来报,“督军,抓到两个闯入者。”
他皱了下眉头,这里又不是军事要地,怎么会有闯入者?
“带进来。”
他往高座上一坐,就有士卫将人押进来。
他抬起头来,看到被押进来的人,猛地站了起来,看着他们。
押进来的两人,一男一女,他们穿着灭白色的衣服,装成普通城民的样子,但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女子是云锦绣!她不是死在云州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两名探名看着自家督军震惊的样子,面对百万敌军的时候,也不见他惊成这样,忙问道:“督军,怎么了?”
他回过神来,一脚将探兵踹出了营帐。
他忙上前来,替云锦绣解开绳索,“这几个探兵是新人,没见过您,没认出来,让您受苦了。”
绳索已经解开,云锦绣活动了下手腕,“也多亏他们,不然我们就要被守城的人抓起来了。”
昨天夜里,她和乌灵宇扮成贫民,连夜出了嘉临城,前往帝都,有凤家的人在抓捕他们,凤家的人先一步进京,混在守城士卫中,等着抓他们。
发现有人要抓他们之后,他们只好离开城门,得知云家军驻扎在附近,就来找他们了。
云麾又替乌灵宇把绳索解开,他拿下头上的帽子,一头白发落了下来。
云麾走到她的面前,“所有的人都以为你死了,你活着真好。”他的眼睛一红,忙低下头。
云锦绣神色一滞,她淡然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膀,“我也以为我死定了,不过我运气好,还活得好好的。”
年轻的督军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宸佑宫。
空气里有淡淡的药草味。
凤后进了殿门,这里已经被忽略了太久,连正规的士卫都没有。
几个正在做杂活的侍女看到她,忙跪下恭迎。
一个机灵的侍女见凤后前呼后拥,来势汹汹,抢先一步往后院跑去。
“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湖边,宸妃正抓着草药洒在篮子里,准备晒药,她手中的药草一折,发出“吱吱”的声音,凤后已经进了院门。
她将药草放下,用毛巾擦了手,弹了弹衣上的灰尘,上前去,行礼恭迎:“恭迎皇后娘娘。”
凤后打量着她,她穿着浅青色宫服,着装淡雅却不失端庄,面容秀丽,神色恬静,她比自己还要小两岁,她容妆浅淡,能够看到眼角的细纹,但看起来比自己要年轻十岁,久居深宫,与药草为伴,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她从未正眼瞧过她,在后宫的四妃之中,她毫无身份背景,只是一个会点医术的女人,当年皇上南下,偶然救下皇上,封她为妃,带到皇宫。
这些年来,她也安份守已,在这皇宫,种植药材,研究医理,要不是轩辕烨突然回来,她几乎已经把她忘了。
她甩了甩衣袖,往殿厅去。
宸妃站起来,沉沉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跟了上去。
凤后在案几边坐下来,她跪坐在她的左侧,挽起袖子,伸手给她倒茶。
一旁的鎏金香炉里燃着静气宁神的香草,清香四溢。
大门关上,凤女官带着宫人守在门口。
凤后看了眼白玉茶碗里的药,看着她,“烨儿回来了。”
她猛地张大眼睛看着她,“烨儿他……已经进宫了吗?”她的身子微颤,她已经五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了。
“你很意外?”凤后盯着她,凌厉的目光似要将她看透。
宸妃双手抓着膝盖上的衣袍,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
“倒也没有,陛下生病多日,他是应该回来的。”
她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还请您告诉我,烨儿现在在哪里?”
凤后看着她,她柔柔弱弱又本本分分,完全没有要和她争的意思,她所有的愤怒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至极。
“他在嘉临城遇刺。”
宸妃脸色瞬间惨无血色,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身子发抖。
“嘉临城的督军救了他,他正在督军府养伤。”
宸妃眼睛一亮,松了一口气,她低着头,抹着眼角,整理着自己的面容。
凤后看着她,此刻的她,就是一个简单的母亲。
“你可知,他这些年都去了哪里?”
“知道的,他每半年给卧妾报一次平安。”
凤后嘴角扬起一抹讽刺,“所有的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留在自己的身边,本宫记得当年,是你向陛下求情,让他出宫的。”
宸妃双手放回膝盖上,“是,是臣妾的意思,臣妾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有他自己的人生,可以自由自在地为他自己而活。”
凤后神色一凝,直直地看着她。
她一脸欣慰,“臣妾出生南方,从小跟着长辈游历四方,可以随心所欲的去经历,去寻求自己生命的意义,希望他所做的选择,都是他自己愿意的。”
“生而自由,便是快乐。”
凤后面色发沉,“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做他自己?”
“是。”她抬起头来,直视她,“难道您没有这样的理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