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婴抬起头,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房间,那是她和金碧辉的卧房,他喜欢孩子,所以孩子的房间安排得离他们很近。
房间里亮着灯,他抱着孩子的身影落在窗户上,可以看到他小心翼翼地哄着孩子的样子,她的眼睛渐渐红了。
沉思了一会儿,她突然迈开脚步,往房间去。
金碧辉正哄着孩子睡觉,没想到这小家伙越哄越精神,伸着小手抓他的耳朵,嘴里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砰!”门突然开了,秦婴气乎乎地冲进来,“你什么意思?”吓得小家伙直接抱着金碧辉的脖子,睁大明珠般的眼睛看着她。
金碧辉一愣,“什么什么意思?”
秦婴气得直咬牙,要不是看到她抱着孩子,孩子又这样看着,她真想冲上去,暴揍他一顿。
“你让那个人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他这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丰承息。
“他在外面守了几天了……”他本想告诉她,丰承息在外面守了几天,家里的护院不知情,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小偷,还把他打伤了,他看到以后,就让护院放了他,没想到他自己就进来了,还直接去看孩子。
看着她凶巴巴,一副要揍人的样子,他缩了缩脖子,“他的事,你自己来处理。”
秦婴一愣,不知为何,满胸的愤怒不减反增,“我处理……你希望我怎么处理?”
他一听,眼睛一亮,抱着孩子凑过去,试探问道:“我说了算吗?”
秦婴又是一愣。
“算了,”他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你的事情,还是你来处理吧,我尊重你。”
“不过……”他眼巴巴地看着她,“我告诉你呀,平儿可是很喜欢我的,看他的样子,是一辈子都离不开我的。”他的声音微高,越说越紧张,“而且我有钱,人又帅……”
秦婴狐疑地看着他,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喂,你什么表情?我本来就又有钱又帅啊,不信你出门,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问问。”
她白了他一眼,出了房间。
“喂,”他冲着她喊,“你快点回来啊,我可要睡觉了,我会把门锁上的。”他眼巴巴地看着她,他多么想说,你是我的妻子,不许你跟别的男人有来往。
可是他还是忍住了,这个女人,是秦婴啊,她还是奴婢的时候,敢骂自己一无是处,敢揍自己。
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嫁给了自己,帮自己打理家室,管理生意,给自己出主意,她明知道自己处在朝堂的风口浪尖,还对自己不离弃。
他有千言万语,却硬生生憋在肚子里。
秦婴:“……”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幼稚了。
她回到孩子的房间,丰承息还坐在椅子上。
她将门关上,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来看看你,看看孩子,他叫平儿……”他的声音暗哑,眼里有了些光芒,却带着几分凄楚。
“金祯平,他的名字。”
丰承息看着她,孩子姓金。
她审视着他,兰妃的事情,她听说了。
这位禁军统领,不过是国师安排在皇帝身边的一枚棋子,她一直以为,他应该上是三皇子轩辕策的人,朝廷之中,皇子拉笼朝臣,朝臣拉帮结派,再正常不过,但事情,超出她的意料。
在云州蜃楼上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曾经位高权高,孤傲自大的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再想到消失的云锦绣,她问道:“在云州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丰承息眼睛动了动,多了些神采。
看着他略带审视的目光,她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只是想打听云大小姐的消息,并不是关心你。”
“她和凤还真,一起掉进海里了。”
秦婴心头一窒,她曾想去亲自问问轩辕秀,但怕他伤心,所以她一直不知道云锦绣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一直空悬着,可现在知道了,心里又是另一种难受。
“带着平儿,跟我走吧。”
她惊愕地看着他,眼睛渐渐发红,美目里有憎恶,讨厌,嘲讽,叹息……
丰承息直直地看着她,在扬州的时候,她一舞倾动,他一见钟情,他曾在夜里拦下她,表明心迹,他喜欢她。
但是对一个女人的喜欢,远远不足于与成为禁军统领,保护他的皇妃姐姐来得重要,这个一个奴婢出生的女子,除了能让他心动,没有任何作用,所以他放弃了。
可在蜃楼上,他亲眼看着姐姐抱着国师的遗体跳进大海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在姐姐的心中,无足轻重,他不过是一枚棋子,一件工具。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心中仅有的一点念想,是自己曾经爱上的一个女人,和她为他生下的孩子,于是,他回来了。
秦婴只觉讽刺,她冷“呵”了一声,“跟你走,凭什么?”他竟然说得出口,当初他们之间,不过是场交易,她有求于他,所以屈辱地在他身下承欢,孩子只是个意外,但是她心中的那份屈辱,渐渐演变出了恨,她曾恨过他,现在还恨着,只是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秦婴……”丰承息的声音沙哑,往日总总已经颠覆,他不再是禁军统领,心中再也没有要用生命守护的人,只有她,他的态度,也变得低下起来,“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我们一起离开京城,我会保护你和孩子。”
“不用了。”她已经平复下来,态度坚定,“我的丈夫会保护我和我的孩子,这辈子,我和我的孩子,会永远跟他在一起。”
丰承息一怔,“你和他成亲,只是为了帮助他,你们不是真正的夫妇。”
“不,我们现在,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她肯定地告诉他,“我爱他,这辈子,我都会在他的身边,支持他,守护他,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平儿很喜欢他,平后长大了以后,也会将他当成亲生父亲看待。”
“不可能……”丰承息站起,“你不喜欢他的,在扬州的时候,你根本就看不上他。”
秦婴意外地看着他,没想到当年在扬州金府的一场戏,连他都还记得。
“当年,他年少无知,但现在,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他长大了。”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他永远不会趁人之危,永远不会强迫我。”不会像你一样,用那种卑鄙的方式要了我的清白。
丰承息眼中有淡淡的水光光晕,他直直地看着她,她是他心中仅有的一点念想,他不想这一点念想也没有了。
秦婴再次强调,“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走吧。”
她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哗啦”的声响,是窗下的花盆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