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来,看着他,“你在北长城时,可曾也像她思念你那般思念过她?”
“她用自己的婚姻来成就了你的梦想,你呢?”
云锦绣没有再说下去,她已经说不出来,她看到父亲泪流满面。
母亲,若你还活着,是否也会这样问?
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马车在武侯府外停下来,韩凝珠扶着荣老夫人站在门口,丫环们提着喜庆的红灯笼在一旁照着。
荣老夫人看到他们父女俩下了车,眉开眼笑,泪光盈盈,他们平安地回来了。
云锦绣看到韩凝珠,瞳孔一锁,眼底闪过一道雪光。
她微垂着头,一脸怯弱和自责。
“回来了就好了,这天又要下雪了,快进屋吧。”
云锦绣浅浅一笑,走上去,向韩凝珠,“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面色和悦,看不出一丝不妥,但那样的笑容,韩凝珠却看得心头发寒。
“母亲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就回来陪着她。”
果然是她的作风,趁着她和云翦不在家,找荣老夫人认个错,这事,就算是不了了之了。
老夫人自然会原谅她,她是武侯府的夫人,老夫人想要维持这个家的完整。
韩凝珠,你果然还是把老夫人吃得死死的。
云翦看着她,目光冷淡,“回来也好,回头把我休书……”
“好了!”老夫人沉下脸来,打断了他,“这么晚了,先进屋,其他的事,改天再说。”
等云翦气消了,这事,总会缓和的。
韩凝珠扶着老夫人的双手僵硬着,老夫人拉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云翦提到“休书”,他要休掉自己!
她来不及多想,已经被荣老夫人拉着往大门内走去了。
云翦父女俩看到他们走远了,这才跟着进了大门。
云翦低声说道:“我想去看看楚墨宸,你可有什么办法让我见到他?”
“我们可以去找太子,让他向陛下求求情。”
他不由皱起眉头,“太子的话,陛下会听?”
“爹,你太小看太子了,从他当上太子那天开始,从来没有人看好他,他却能够稳坐东宫之位,你真觉得他是昏庸无能之辈?”
云翦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明天我去东宫,向他求求情,我也想见楚墨宸了。”
太子去审判监接昆仑世子,看来,他是想参与进这件事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云锦绣回到自己的院子,已经三更了,天边微白。
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背靠在门上,缓了一口气。
气刚一沉,浑身突然绷紧,有人!
只听“嚓”的一声,火折子亮起,她看到轩辕秀站在床前,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拉着歌宝儿。
她眼眶一热,眼泪流了下来。
轩辕秀已经点亮了床头的灯。
歌宝儿上前来,扑在她的怀里,抱着她,“姑姑,我们来陪你过年。”
{}无弹窗“陛下,”高远语重心长,“您是皇上啊!”
权力的追逐之路上,从来都不乏追求者。
天元帝揉着太阳穴,眼珠微突,神色痛苦。
高远见他不舒服,轻轻说道:“陛下,要回养心殿吗?”
天元帝嗯了一声,他上前来,将他扶起,刚走下高座,就到殿外宣道:“陛下,丰统领求见。”
天元帝愣了一下,丰承息才离开不久,怎么又回来了?
他向高远点了下头,高远上前去,把门打开。
丰承息进门来,行了个礼,“陛下,明大人往凤府的方向去了,要不要派人跟着?”
天元帝瞳孔一张,太阳穴处青筋暴起。
“派人紧盯着他,不要被他发现了。”
“是。”丰承息领了命令退下。
天元帝勃然大怒,“他也跟凤家搅在一起!”一句话说完,他身子一震,踉跄退了两步,高远忙扶推他,他才没倒下去。
“陛下!”高远见他颤抖得厉害,忙喊道:“来人,快请国师。”
皇宫外,马车出了中央大街,往武侯府的方向去。
车上,云锦绣掀起后车帘,看着跟得不远不近的禁军,皱了皱眉头。
禁军虽然在监视他们,却也给他们留出空间和自由。
“楚墨宸这些年一直跟你在一起?”
她听到父亲的问话,微微攥了下手中的帘子,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坐正身子,看着父亲,郑重地问道:“是。”
云翦看着自己的女儿,她长得跟她的母亲有点像,五官精致,眼睫乌沉若羽,但和她的母亲截然不同的人,她性格独立强势,一双凤眸眸光盈盈,仔细一看,却是幽深不见底,她的身上藏满了秘密,他一点都不了解她。
“到现在,你还不想告诉我?”他带着父亲特有的威严,眼中却全是担心。
“楚帅府被灭门的那一夜,我就在楚帅府。”
至于她为什么会在楚帅府,她刻意隐瞒着,不会让他知道。
“当时明大人带着审判监和巡抚营的人一起冲入府中,鸡犬不留。”
照路的灯火从车帘缝隙中照进来,映着她的双眼,映出盈盈火光,当年那场大火,历历在目。
“楚伯母将我藏到了暗阁,等她再去救楚墨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明大人亲自动的手,当时楚墨宸心脏中剑,他以为他死了,就放了一把大火,等到帅府烧成一片火海的时候,他就带着人撤了,我从暗阁里爬出来,发现楚墨宸还有一口气,就带着他逃了出来。”
她的语气很平静,内容却是惊心动魄。
云翦被她的冷静震慑到。
“后来我们遇到了天澜宗的人,他们救活了楚墨宸。”
“我们都是小孩子,没人会留意到我们,所以这些年,就这样过来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他却听得浑身发颤,双手死死抓在膝盖上。
“都是我不好……”他声音发哑,“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她看着父亲忏悔的模样,明明才人到中年,两鬓却已经染了霜雪,沧桑变成皱纹,爬上了他的脸颊和眉眼。
她心头发堵,她身体里流着他的血,但他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父亲,但对面的人,却是真正把她当女儿。
半晌,她开口道:“爹,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云翦哽咽,“你和楚墨宸,是因为我才去北境的?”
她点了点头,“早在父亲围攻大都之前,朝廷就向武侯府送来捷报,后来听说战事有变,我们就去北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