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云锦绣突然命令车夫将马车停下来。
引萝见她神色凝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我下车看看。”
云锦绣下了马车,往路旁走去。
她穿着一双鹅黄缎靴,鞋头上各缀着一颗明珠,轻轻踩在皑皑白雪之上,雪白的狐裘迤逦而下,染了几许些雪花。
她站在路旁,放眼看去,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青天白日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引萝下马车来,走到她的身边,“阿锦姑娘,有心事吗?”
她跟着阿锦这么久,从未见她神色始此凝重过。
“我不放心大嫂和歌宝儿。”
乌兰城暴乱之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轩辕秀和明玄奕已经有所行动,赫连戎走的是王道,他已经布局十几年。
不,布局的人不止是他,十几年前,他不过是个孩童,布局的人是整个匈奴王族。
既然始此,对方又怎么会疏忽到任由轩辕秀在北境进出?他们对轩辕秀那么了解,又怎么会对他放松谨惕?
……
她越起越乱,越想越觉得不安。
引萝紧紧攥着衣角,担心地看着她,吱吱唔唔地安慰道:“你不要担心,夫人他们现在……”已经安全了。
她话还没说完,云锦绣已经转过身来,“走,回去找他们。”
引萝忙跟上她。
云锦绣向车夫道:“车箱不要了,给我两匹马。”
引萝忙从车箱里拿了包袱背在身上,车夫已经牵过马来,两人一人一匹马,快速往国王大道南下,去找楚夫人和歌宝儿,远远的,可看到北境最大的一条河流,闪电河,蜿蜒在辽阔的雪域上。
闪电河到了国王大道南端,河面陡然增宽,流速减缓,形成静美的湖泊。
轩辕秀站在湖岸上,一身月白底镶金锦袍,披着雪白的狐裘,长裘毫光灿烂,映得更加丰神俊秀。
楚齐站在他的身侧,指着河对岸的城池,“那就是北盟十二部。”
乌兰城暴乱之后,轩辕秀潜入大都王城,打听到北境继承人,玄宗世子早在除夕之前,就前往北盟十二部。
年前,各部向北境反馈,各部族储存的粮食不够过冬,事态严重,玄宗世子亲自前往北盟城处理。
轩辕秀看向湖泊对面,湖泊两岸的草原上已经有了绿意,远处吹来的风却还夹杂着雪沫的气息。
他若有所思,“玄宗世子已经来这里一个多月了。”老北境王病重,他就是北境王的继承人,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离开王城一个多月,再联想到乌兰城的暴乱,轩辕秀微微摇头。
“是啊,”楚齐拧着眉头,冲锋陷阵他在行,玩心计的事,他还真不擅长,他问道:“现在怎么办?要过河吗?”
他刚说完话,只见对面的草原上奔来几匹快马,为首的人一身红衣在风中猎猎飞舞,是慕容修。
马到了湖岸边,慕容修跳下马,快步走向湖畔,银色的长靴踩在湖边的浅水,才站住了身子,他恨不得跨过长河,走到那人的面前。
他看着对面的轩昂秀,如此丰神俊秀的身姿,青天白日也黯然失色。
他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漾着喜色。
楚齐咬牙道:“又是那个死变态。”
慕容修到楚府的时候,看阿秀的眼神,就跟饿狼看到肥肉一样饥渴难耐,眼下隔着河岸,他也能够感受到那死变态周身散发着的狐狸骚。
{}无弹窗赫连娜一怔,流风止已经拿过她手中的匕首,为她清理着伤口。
赫连娜将布咬到口中,两刀下去,她的腿不住颤抖起来。
流风止看了她一眼,只见她额头上布满了豆粒大的汗珠,将腿上的箭头取出来之后,流风止为她上了药,又为她清理着其他的伤口。
琉璃蹲在一旁,瞪着眼睛看着,小脸上不时出现各种表情。
赫连娜身上有近百处伤,为她包扎好之后,她又虚脱得睡了过去。
琉璃扯着他的衣角,小声说道:“大叔,我们走吧。”
“嗯?”流风止看着琉璃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不由皱了皱眉。
琉璃看着熟睡中的赫连娜,“你看到她不开心。”
流风止眼里闪过一丝哀凉,嘴角浮过一丝苍白的笑意。
琉璃说道:“我们去找大小姐,我感觉到大小姐离我们不远了。”
流风止摸着琉璃的头,“咱们把她留在这里,她会死的,你睡会儿,等天亮了,咱们就离开。”
琉璃难过地“哦”了一声,抱着灰灰的脖子,靠边流风止的膝盖上,开始睡觉。
流风止看着赫连娜,火光里,她的脸色惨白,眉宇间却自有一股坚毅安详,她伤得这么重,竟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早已经变成刚毅的女子。
但经历了那些,她仍能安然入睡吗?
还是说,成为圣骑兵,人生就真的可以重来?
赫连娜醒过来,天已经大亮,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坐在火堆旁的流风止,小狼女伏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那只狼仍伏在她的身侧。
雪地里反射的阳光照进溶洞里来,在他们的身上镀了一层光晕,活着的感觉,是这么的美好。
“啪啪!”面前落了两个物体,是热水和烤熟的兔肉。
赫连娜坐起身,拾起地上的水和食物,先喝了一口水,然后填饱肚子,恢复了些力气。
她看着流风止,他的面容总是那样的平静,只有在看小女孩的时候,眸子才是湿润的。
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咬住了嘴唇。
她想问,这些年他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话到嘴边,却没有问出来。
“啪啪!”
又两个物体落在她的面前,一个包袱,一柄短剑。
“包袱里有统领令,明统领给你的,他让你去幻雪神山,调圣骑兵回大都。”
赫连娜迅速打开包袱,取出一块玄铁令,正面写着“统领”二字,反面写着“圣骑兵”三个字。
她松了一口气,美目中闪过一丝狂喜。
明玄奕还活着,这是一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局。
只见她拔开短剑,突然在自己的肚子下划了一道,鲜血流了出来。
琉璃刚刚睡醒,一张开眼睛就看到这一幕,“哇,姐姐好可怕啊!”往流风止的怀里钻了钻,一脸怕怕的样子。
只见赫连娜眼睛都不眨一下,将统领令塞进割开的伤口里,然后用针缝合着伤口。
流风止回过神来,手心一阵虚汗。
这女人对自己太狠了,不过这也是最安全的。
看着她发抖的双手,他上前去,“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