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绣到了宴席上,宴会上已经酒过三巡,楚老爷依然热情招待着,赫连戎和慕容修也在他和小妾们的劝酒下多喝了几杯。
云锦绣刚坐下,一阵风吹进来,夹杂着雪花,她打了个寒颤,轩辕秀关切地说道:“风太大了,把门关起来。”
候在一旁的下人一听,忙上前去关门,慕容修的一个武士站出来,挡在下人的面前。
轩辕秀看着慕容修,“慕容世子不知道我们天元人怕冷吗?”他宠溺地看着了云锦绣,“爷的爱妾娇弱得狠,受不得风寒。”
慕容修眼睛里似喷得出火来,赫连戎向士卫挥了挥手,士卫走上去,门“吱呀”一声关了,正厅与外面隔绝,静谧得令人发慌。
云锦绣眼看戏班子的人唱完了一出戏,便向身侧的朝云挥了挥手,朝云凑上前来,她在她耳畔说了几句,朝云便上前去,向班主说道:“阿锦姑娘想看那只银背猩猩表演。”
班主看上宴席上娇滴滴的小妾,不由皱起眉头,那银背大猩猩十分凶猛,从捉到后,就一直用药物麻醉着,而那样娇俏的人儿,却想要看大猩猩表演?
他正迟疑着,朝云将一定沉甸甸的金子放在他的手中,他二话不说,忙派人去把关银背大猩猩的笼子推上来。
又是喝酒,又是吃肉,连戏都已经唱了三台,慕容修冷声道:“几位应该已经吃饱喝足了吧,可以把人交给本世子了吗?”
他总觉得有种被请君入瓮的错觉。
楚老爷先是一愣,然后笑呵呵地说道:“慕容世子,这除夕宴,可是要到零辰才结束的。”
慕容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响,桌子上的杯碗也撞得叮当响,“楚齐,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几个小妾地满地向他说道:“世子不知道吗?这除夕宴,是一定要零辰才能结束的。”
轩辕秀淡淡开口,“慕容世子不喜欢的话,可以等到零辰后再进来。”
慕容修看向赫连戎,赫连戎朝他摇了摇头,他这才安静地坐着。
叶氏又吩咐管家上了些好酒好菜,众人早就吃饱喝足,围坐在桌前谈笑风声。
戏班子已经将装着银背大猩猩的铁笼子推了上来,铁笼子的轮子在地面摩擦出“咯吱”声,众人看去,只见大铁笼里躺着一只银背大猩猩,约莫两米多高,庞然大物,十分吓人。
歌宝儿窝在母亲的怀里,看着大猩猩,眼睛瞪得圆圆的。
班主到云锦绣跟前来说道:“姑娘,大猩猩在厅内表演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云锦绣打断道:“果然是庞然大物,先放在这里让看看吧,以前没见过这么大的大猩猩。”
班主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又让戏子们唱了几场戏。
最后,叶氏让下人从厨房里端来饺子,北境除夕有吃饺子的习惯,这是最后一道食物。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门外一声“轰”鸣,一朵璀璨的烟花在上阳城上空爆破,照亮全城。
慕容修站起来,看着云锦绣和轩辕秀,“零辰已经到了,现在可以把人交出来了吧。”
云锦绣唇畔浮过一丝讽刺,“你看我做什么,人又不是在我手中。”
慕容修一怔,目光四周一扫,这才发现众人像看笑话似的看着自己,他顿时恼羞成怒,赫连戎已经开口道:“明统领,请把人交给本世子。”
明玄奕看着他,目不斜视,“本统领只听从北境王的命令,人是一定要带到北境王面前的,你要战,我便战。”
{}无弹窗“那个人贩子说的,”云锦绣用茶盖轻轻嗑着茶沿。
赫连娜已经没有刚刚在宴席上那么冲动了,她显得异常平静,“你在这个时候提那件事,想做什么?”
“挑拨离间呗,”云锦绣侧过头来看着她,“显然两位世子的关系非常好,这招没用。”
赫连娜有些丧气,“匈奴与东胡一向交好,唇齿相依,挑拨离间可没什么用。”
“一向交好?”云锦绣审视着赫边娜,“既然交好,你为什么要杀人?”
该有多绝望,才会与命相搏,才会选择成为圣骑兵?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云锦绣看着赫连娜雪亮的瞳光,“为了爷,为了他在乎的。”她向正厅的方向看去,“爷曾冒着生命危险,保护过我在乎的。”在大秦,轩辕秀救了她,在扬州,轩辕秀救了金碧辉,阿秀没有家人,楚府的人,应该是他最在乎的人,所以她不能让赫连戎他们为难楚府。
“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冲着明统领来的,而不是云将军?”
“你以为那些老百姓守在府外是为了什么?”云锦绣看着赫连娜,“百姓求的,不过是平安度日,一日三餐,云将军虽然是敌国大将,自有朝廷处置,除夕夜,大雪天,若不是有人故意挑拨,他们又怎么会守在这里?”
赫连娜眼里闪过一丝绝望,如果这些普通百姓不掺和起来,统领进大都还有一线机会,现在看来,前路是彻底被堵死了。
赫连娜想了想,又问道:“是不是我告诉你这些,就有办法帮到统领?”
云锦绣看着她,“兵家有云,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眼尖的婢女们见赫连娜坐下来,马上送上一杯滚烫的热茶。
赫连娜沉默了一会儿,她开口说道:“赫连公主是天生的美人,八岁就有北境第一美人的称号,从十岁就开始嫁人了,她第一个嫁的,是柔然的世子,出嫁不到一个月,柔然世子死了,她被接回匈奴,可还不过半年,她又被匈奴王嫁给突厥,嫁出去才三个月,突厥王死了。”
她的声音冷冷冰冰,在她的话语里,用的“她”,她像似在讲着别人的故事。
“两任丈夫都在婚后不久惨死,北境的人都说她是天生的克星。”她的声音冷冷幽幽,断断继继,那时候,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还未成年的少女,她从高高在上人见人爱的公主,变成了人人避之如蛇蝎的不祥人。
“年幼的公主克死两任丈夫,成为克夫的不祥人,便躲在公主府里惶恐度日,她本以为那将是她以后的人生,不久后,公主府来了一位银发少年,他是远在幻雪神山下的流风家族的世子。”
提起流风家族,云锦绣想起了流风止。
赫连娜继续说道:“一开始,赫娜公主并不知道流风哥哥是北境十二部的王族,这位哥哥每天晚上都会来公主府陪她一会儿,或许是因为被抛弃,孤独怕了,小公主依赖上了这位哥哥,有一天,哥哥问小公主,是否愿意跟他离开……”
讲到这里,赫连娜声音哽咽,她顿了顿,“小公主答应了,于是,匈奴和流风家族的和亲又开始。”
云锦绣轻轻将茶杯放在一旁,正厅传来花旦婉转的唱腔,“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钟鼓齐鸣。
乐声一落,云锦绣开口道:“所以,流风一族,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这几天,她隐约在上阳城中打听到一些,北境十二部,最北端,也是最神秘的流风家族的王族,也已经灭亡了。
王族一灭,族人流离失所,被当成奴隶自由买卖,在北境眼中,流风一族,已经不存在。
“是啊,”赫连娜眼底浮过一丝讽刺和恐惧,“小公主求哥哥不要带她走的,可是他当时说,他们会一起去北方的尽头,没有人会伤害到他们……”
她再一次哽咽,声音也跟着发抖,“小公主再次穿上嫁衣,跟着哥哥北上,结果在途中,哥哥中毒身亡……从那一天开始,流风王族的人相继离奇病死,部族失去了统领,群龙无首,战乱四起,其他部族攻占了他们的森林,城堡……”
云锦绣已经能够想到一些,没落部族的命运,大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