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外祖父喂完药之后,她又用酒精擦拭着外祖父的额头和手臂,为他降温,老人还没有醒过来,但神态安详了很多,体温也低了些。
她现在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指望琉璃了。
半夜时分,云锦绣站在房间外,靠着柱子,这里是偏院,夜深宁静,宁静得让她有些心神不宁,一阵冷风吹来,她拉了拉身上的羊毛披风。
“哐当!”一声,一个娇小的身影砸在她的面前,平躺在地上,“大小姐,快帮帮我。”
云锦绣无奈抚额,她摸出是腰间的匕首,蹲下身,割掉她身上的黑色夜衣,露出深绿色的鲛甲,鲛甲流溢着绿油油的光芒,仿佛海水一般。
这鲛甲是她在帝都的黑市上高价收买回来的宝物,鲛甲原来的主人是一个海盗,他曾吹嘘,鲛甲是从一个千年鲛人身上活剥下来的,经过炼制,保存了鲛甲活体的功能,不仅百毒不浸,刀枪不入,穿上鲛甲还能解毒。
鲛甲直到琉璃的脖子,将琉璃的身子包裹得结结实实,像一条美人鱼。
此刻,琉璃已经虚脱,身体都无法动弹。
云锦绣皱了下眉头,难怪琉璃会直接倒在自己面前,这鲛甲太紧了,“我们家琉璃又长大了些哦,”她将琉璃上扶了坐在地上,退着她身上的鲛甲,“小胸脯鼓起来了哟。”云锦绣戳了几下,不由感慨,这个时代的人,都比较早熟啊。
却见琉璃低着头,屏住呼吸,软软的小身体僵直着。
“嗯?”她好奇地低下头,“你怎么了?”
只见琉璃握着双拳,半掩在胸前,两颊绯红,呼吸急促,小胸脯急促地起伏着。
云锦绣一愣,琉璃是害羞了,她叠着鲛甲。
琉璃马上从怀里掏出两个瓶,一手一个,“这个是薛老的,这个是我的,我试了五瓶,用了其他三瓶药的人都死了,用了这两瓶的人都还活着,用了薛老的人虽然没死,但还躺着,用了我的药的人,爬起来找水喝了。”
云锦绣拉开琉璃的衣襟,将鲛甲方放进她怀里,琉璃的脸又是一红。
她让琉璃去城中贫民巷子找病人试的药,她拿过琉璃制作的药液,这种方法,琉璃已经用了三年,驾轻就熟,没想到薛老初次试用这种方式,不到一天,就能有现在的成就,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她摸了摸琉璃的头,这些年,这种出生入死的事情,都是她在替她做,“快回去休息吧。”
“嗯嗯!”琉璃爬起来,很快跑得没踪影了,云锦绣看了下四周,四周格外安静,没人发现琉璃。
云锦绣转身进了房间,给外祖父注射的药液。
琉璃跑到长廊尽头,抬起头,看着前方楼阁里流风止,晦暗的月光下,夜风吹起他的银发,扑闪着大眼睛,“面瘫大叔!”
流风止一怔,他发现有人进了礼府,跟了来,却没发现人,而他已经屏住自己的气息,还是被琉璃发现了,这孩子的直觉太可怕了。
他正想着,琉璃已经跑到他的面前了,一手拽着他的衣角,一手摸着肚子,“面瘫大叔,我饿。”她的肚子配合地“咕咕”叫了几声。
看着他一脸面瘫,琉璃委屈地抿了抿嘴,“大小姐一直在照顾外公,秦婴姐姐又很忙,没人给我做夜宵。”
看着琉璃拼命地挤眼泪,“跟我来吧。”他带着琉璃去了厨房。
流风止给琉璃做了烧鸡,琉璃闻着香味,伸手去炭火上抓鸡,流风止一把拍开她的手,“烫。”
等流风止再次转过身来,琉璃已经蹲到灶台上去了,圆圆的眼睛瞪着烧鸡,口水滴到衣襟上。
流风止实在不忍看下去,切了块五分熟的鸡腿给她。
琉璃看着鸡腿上的血丝,眼中闪过一丝血红,她抱着鸡腿,眼睛却盯着炭火上饱含鲜血的鸡肉。
流风止一怔,“你不想吃生的?”
琉璃直点头,她抬起头来看着流风止,马上又摇头,明显在撒谎。
琉璃低着头,吃着鸡腿,但眼睛却时不时地盯向炭火上的鸡肉。
吃完了一只,琉璃舔了舔嘴唇上的油,摸着肚子。
流风止看着她的样子,眼睛亮了亮,自己竟然有点满足的感觉。
“大叔,可不可以再做一只啊?”
流风止眯了下眼睛,琉璃低着头,腼腆地说道:“我还饿。”她的肚子又配合的叫了两声。
流风止只得又给她做了一只烧鸡。
琉璃埋着脸吃着烧鸡,边赞不绝口,“大叔,你做的烧鸡好好吃啊,比福记烧鸡好吃多了。”
福记烧鸡是帝都最出名的烧鸡,看琉璃五分赞扬五分讨好的样子,他抬起头,若有所思,“我在森林里长大,只会做烧鸡。”
琉璃边吞咽边说道:“我认识一座森林,里面住着狼妈妈,狼爸爸……”琉璃想起大小姐说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刚刚没注意,说了这些,不过面瘫大叔应该没事吧。
流风止愣了下,琉璃吃完第二只烧鸡,又要了第三只,第四只……
流风止给她做了一只三分熟的,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吃完后,她满足地抱着肚子,“好幸福哇,大小姐都不让我吃这么多。”
流风止看着她,这孩子,有点像狼。
“森林里还有什么?”
“杜鹃花,驯鹿……”
杜娟花,驯鹿……驯鹿,带着宝冠的雄鹿图腾。
琉璃说的森林,就是他的家乡。
他脸上没有任何神情,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淡淡波光。
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声音迟疑而温柔,“你也住在森林里吗?”
半响没有回应,他转过头来,琉璃靠在他的身上,呼吸均匀轻微,月光透过窗棱落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不时抖动。
他抬起头,逆着月光看向夜空。
他仿佛看到月光倾泻的森林里,戴着宝冠的雄鹿从杜鹃花丛中走来,宝石般的眼睛照耀出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