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罢了罢了。”县官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他知晓这事的严重性,为了性命考虑也是情理之中。
“大人,朱大壮来了。”
闻言,阮无双微微一愣,朱大壮便是昨日铁铺老板铁得木口中的朱老二吧!县官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就这个朱大壮最能拖。
“让他进来吧!”县官沉声道。
不多时,一个不足五尺高,身着灰色糙衣,面色灰白,给人的第一眼便是身体虚弱,廋小干煸,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这朱大壮与他的名字倒是恰恰相反的。
“草民见过官老爷。”朱大壮好似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走了进来,腿一软便直直的跪到了地上。
“得了,真是个窝囊废,一点该有的气势都没有。”县官十分嫌弃的道。
闻言,朱大壮的头垂得更低了,好似极为羞愧难当,实则不然,他那泛黄而浑浊的眼眸闪过一抹冷意。
“朱大壮,等下哪位公子问你什么,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回答,若是敢隐瞒,便有你好受的。”县官恶狠狠的道,语气重满是威胁。
“是是是。”朱大壮一连说了三个是字,垂着的头,似捣蒜般点个不停。
阮无双自这朱大壮进来时,视线便没离开过他身上一刻,她仔细的打量着他,甚至是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只是在他身上,她除了看到胆怯,懦弱,却没在看到一样是凶手的可能,这样一个廋小的人,如何杀得了唐氏一家?
“朱大壮,这刀可是你在铁得木哪里买的?”阮无双说着便自怀中取出了用娟帕包裹着的砍刀,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朱大壮双手撑在地上,摸摸索索的上前,瞧了眼,便摇了摇头道:“我是在他那里买过砍刀,可这砍刀不是我的。”
独孤连城亦如阮无双一般时刻注意着这朱大壮的举动,前面虽未发现他的不妥,直到看到他撑在地上的手,独孤连城清冷无痕的凤眸不动声色的有了些许变化。
这朱大壮整个人看着虽廋小不堪,试问这样一个廋小不堪的人,手腕却是如此的钢劲有力?倒像是常年训练过的,不过也不排除是他常年杀猪的原因所致。
“哦?不是你的?”阮无双挑眉道。而她却不似独孤连城观察到了那些细微末节。
“对啊!我的砍刀没有这个图案。”朱大壮截然的道。
闻言,阮无双心中一动,眸子看向他指的地方,她都不知道这砍刀的侧身有一个细小的图案,他却是看过一眼,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图案?”阮无双一字一句的道。说着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闻言,朱大壮眸子闪过一抹暗光,想都没想便道:“方才瞅近的时候发现的。”说着还傻笑了两声。
而阮无双则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
翌日一早,县官便派了人来他们的住所之处,说是已然将昨日阮无双说的要审问之人皆传唤到了衙门了,此刻便是请他们去审理的。
于是二人一番清理后,便即刻前往官府衙门而去。
“苏公子,来了。”见阮无双与独孤连城并肩步履行来,县官一边热情的唤了一声,一边自顾的从堂上迎了过来。
见县官对一个人如此的热情诌媚,在场的五个村民神色不由一变,心想今日来的是什么大人物?能让一向官威十足的县官如此拉得下身来。
“嗯。”阮无双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眸光一一掠过堂内站着的神色各异的众人,随即一摆袍寻了个位置坐下。
“他们都是唐、罗两家附近的村民,苏公子要问什么便问吧!”坐回了上坐的县官笑道。
“嗯。”阮无双点了点头,随即眸光一移,便落到了一名中年妇人的身上。这名妇人见阮无双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由将头垂了下去。
阮无双微微挑眉,她又不会吃了她,怎么害怕成这样?她瞧着那妇人放于腰身前紧握着的手竟是在微微打颤。
“我问你们,唐家与罗家被灭当晚,你们可听到什么动静没有?”阮无双漫不经心的道,她的语气很是平和,为的便是让他们不至于拘谨胆怯。视线未移,右手小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在椅子的扶手上。
寂静的公堂之上,一根针掉到地上,恐怕都听的清,而她轻敲在椅子上的声音更是显得格外的清晰,一下一下的似砸在人心上面一般,让人不由心下一紧。
她视线未离,只见他们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你看我,我看你的,那不安虽未表现出来,可眼神却是暴露了他们此刻的紧张与不安,甚至是害怕,对,就是害怕,他们在害怕什么呢?阮无双心下凝思。
“我……我们什么都没听见。”终于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
“你确定你没听到吗?”阮无双眉梢微微一挑,语调极浅极轻,仿似拂过耳鬓的羽毛般,很轻很轻,却又在不知不觉间给人以无形的压力,她方才注意到,这个男子在话落后,眸子有一瞬的迟疑,说明这不是真话,而他说完便将头垂下,不敢看她,便证明他心虚了。
她的话音落下,堂中的五个村民却是没一个有动静,而阮无双那虽是淡淡的眸光,却不由让那瘦弱的男子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瘦弱男子身侧的中年妇人用余光瞅了眼神色淡淡的阮无双,以及她身侧的面无表情,却气势压人的独孤连城,便抬起手肘轻轻的拐了一下瘦弱的男子。
“你倒是说啊!”中年妇人压低声音道,虽然她自以为很小声了,可阮无双依旧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阮无双未出声,她便是要等着看看快说什么。而由此,她更能断定唐家或者罗家被灭当晚,他们一定是看到了什么,而且凶手一定对他们做了什么,否则不会这般故意掩饰,胆战心惊,甚至于满目的害怕。
被拐了一下的男子,心中咯噔一下,敛眸瞧了眼阮无双,又看了眼独孤连城,随即舔了舔干燥的起皮的唇,一字一句的道:“我们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闻言,阮无双却是噗嗤的笑了起来,而除了独孤连城,在场的人皆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都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发笑。
她笑着,眸光一一扫过眼前的人,蓦然笑意戛然而止,徒留了几分凉意,以及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
“知道我为何会笑吗?”她笑言,笑意不达眼底,反而着了几分凉意。
“不知。”五名村民皆是不解的摇头。
“我笑你们,装的不够像。”她眸光一沉,语气泠然的道。视线一扫神色皆变的村民,她漫不经心的道:“其实从一开始,你们眼中的不安与害怕,就暴露了其实你们知道些什么。还有她紧握着却还在止不住打颤的手。”阮无双说着抬手指向与瘦弱男子站在一起的中年妇人。
妇人心中一惊,放于腰身前紧握的手下意识的背到了背后,微缩的瞳孔带了几分震惊愣然瞧着的阮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