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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了,大胜!”
一座营帐之中,一名军方的将领看着身前的案卷,心神不宁,手中的笔尖往下滴墨,墨已成滩,他却没有察觉。骤然听到账外有人连声大喝,他抬起头来,只见一名传令官已经欣喜若狂的直扑进营帐之中。
这营帐除了门帘之外,并无门槛,但这名传令官动作太急,竟是脚下一绊,直接往前摔了一跤。
但这名传令官迅速爬起,在还未站直时,就已经又连声大叫,“大胜!大胜!”
这名军方将领呼吸都停顿了,连声叫道:“哪里大胜?”
“钟离!钟离大胜!”
这名传令官脸上还沾着些干灰,但是眼中却好像放出光来,“韦睿部引阴陵大泽水冲钟离,北魏军队遭受水淹,我朝大军乘势袭杀,几近全歼席如愚部和杨癫部,只余一万不到的北魏大军往北溃败。”
“竟如此大捷!”
砰的一声大响,这名将领也是欣喜如狂,双手在案上一按,硬生生将案台都震裂。
“不世之功,不世之功!”
这名将领乘势站起,连声说了两遍,接着又浑身一震,“城中守军呢?”
“城中守军和铁策军、金乌骑还剩六百余人…铁策军林意将军,他…还活着!”传令官说到此处,声音已经颤抖不能自已:“韦睿大军到达之前,他率守军占据北墙,十万北魏大军,竟不敢近!”
“军神,真是我朝之幸!”
这名将领浑身颤抖了数个呼吸的时间,才回过神来,连声大喝:“快,传书各处,讯报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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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城里的水已经退去,除了一些特别坚固的库房之外,大多数房屋都已经被大水冲塌,短墙残垣之中,到处都是大水冲来的杂物,两朝军士的尸身,还有水流退去之后,沉积下来的厚厚淤泥。
无论是幸存下来的原先的城中守军,还是后来的铁策军,他们都已经连续战斗了很多时日,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然而越是疲惫到了极点,当这样的战斗结束,许多人却反而无法入睡。
一名铁策军军士背靠着一堆干草,他已经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似乎闭上眼睛就能睡着,而且能够一睡数天,但不知为何,看着城中那些乱物,看着那些在善后的韦睿的军队,他却是偏偏闭不上眼睛。
“你是叫胡八月?”
一个声音在他的身侧响起。
这名铁策军军士艰难的转过头去,在下一刹那,他却是挣扎着要坐起。
然而林意对着他摇了摇头,却在他的身侧坐了下来,也躺倒在这堆干草上。
“之前韦睿大将军和我说话的时候,你也应该听到了。”林意看着这名眼中尽是尊敬的铁策军军士,轻声道:“对于大将而言,到了最后,是希望天下安宁,永无战事,但是每个人所想都不一样,像你们之中许多人,是迫于法令,必须参军,有些人则是没有家业,希望当了几年兵之后,用军饷和封赏置些田地。每个人的位置不同,所想的就不同,你们想的,和将领所想的应该也会有所不同。”
这名铁策军军士不知林意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愣愣的听着,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林意却是接着说了下去,“你的名字很好记,先前行军时我便记住了…你现在睡不着,我便顺便找你说话,你觉得,拼了很多次命,很幸运的活下来,只是得到一些不够丰厚的军饷,值得吗?”
“如果说这,当然不值得。”这名铁策军军士沉默了片刻,道:“只是我们家乡有句老话,叫做人活一口气。无论是做大事还是小事,无论是耕田还是做军士,关键在于一口气顺不顺。”
“有人欺负到头上,不打回去,一口气终究是不顺的。”这名铁策军军士认真道:“气不顺和人打的时候,便不会想到打了有什么后果,能得钱还是赔钱。”
林意认真的想了想,道:“所以作为将领,要领兵,不只是要管这些兵解甲归田时之事,还要让部下当兵时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