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尽如淡淡的一笑,“他在边军少说也打了数十场仗了,经历的当然不少。现在的林意很清楚,他的每一分荣光里,都蕴含着他这些战死的部下的鲜血,而陈家在南朝能够到此时的位置,便不知道由多少的白骨和鲜血堆积而成,他所做的任何一个决定,当然不能纯粹的出于他的血性。”
……
曹景宗身影一动,落在了墙上。
他已和林意见礼,目光便很自然的落向其余人。
他微微一怔,看到了一名熟人。
“老魏,你的命真硬。”他看着魏观星,忍不住说道。
魏观星有些萎靡不振的苦笑道:“真没想到能够活下来。”
“这样的不世奇功,足够你吹嘘一辈子。”曹景宗看着他身上还在数处渗血的伤口,认真道:“真是值得。”
“你也知道我早就不在这个,韦将军呢?”魏观星问道。
“他顺路去算个帐,应该很快就要到了。”曹景宗看了一眼上游,说道。
此时淮水之中的水位已经趋于正常,只是和平时相比,水流还是很急。
当魏观星和林意等人朝着上游看去时,远处的黑面上,已经隐约出现了数个黑点。
林意的目力远超寻常的修行者,他很快就看清,那顺流而下的是数条寻常的大船,然而他的眉头马上深深的皱了起来。
“怎么,明威边军也喜欢用敌军尸首来震慑对方吗?”他有些忍不住的问曹景宗。
这城墙上其余绝大多数人还不能看清那些船上有什么,所以有些不明白林意为何有此一问,但是曹景宗却是十分清楚。
他转头看着林意,认真道:“那些悬挂在船沿外的首级,并非是北魏人,而是我们南朝富水郡郭家门阀的所有成年男子的首级。”
林意顿时一愣。
这城墙上绝大多数人虽然还不能看清那些船的详状,但是听着曹景宗这句话,他们便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魏观星淡淡的笑了笑,“果然是韦将军的作风。”
“北魏和我为敌,无论他们做什么,那都是分内事,但身为南朝人,南朝的水土和财富养育了这群人,但忘恩负义,给这些北魏人提供大船,却是罪不可恕。”
曹景宗也淡淡的说道,“若不严惩,很多门阀便也自然唯利是图。若没有这些大船,有林将军您的铁策军坐镇,他们也未必能够这么快破城,富水郡郭家,他们自然要为钟离城多死的人负责。”
林意深吸了一口气,他一时没有说什么。
那数条快船乘风破浪,很快也清晰的闯入所有人的实现。
为首的一条船,船身有无数道赤红。
一颗颗首级悬挂在船外,这些首级上淋漓流淌的鲜血,将这船身染红。
突然之间,北岸已经杀城一团热粥的北魏营区之中,响起了许多人的哭嚎声。
一批原本已经逃上一处高坡的人突然大多坐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哭嚎起来。
曹景宗看着那些人冷笑起来:“那些人,应该便是郭家的人,除了随那些船而来的…这些人在北魏的这些军中已久,这些北魏军队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达这里,恐怕也是因为郭家的原因。”
“富水郡郭家是富水郡第一望族,这样乘机将青壮年男子全部杀绝,韦将军便不怕朝中非议?”齐珠玑走上前来,有些担忧的轻声问道。
“有此钟离大胜,能够逆转乾坤,便足以压下此等非议。”曹景宗冷笑更浓了一些,“否则圣上心软,不知多少郭家子弟要活下来,今后不知道又会生出多少麻烦。”
其实没有人有非议,每个幸存下来的南朝军士看着那艘船外悬挂着的面目狰狞的首级,都觉得很快意,就如齐珠玑,也只是担心韦睿这样的将领会不会和魏观星有相同的遭遇。
“韦将军应该会和你说些话。”
陈宝菀来到了林意的身边,她轻声道:“乘着你还有时间,我要单独和你说些事情。”
林意当然不可能拒绝。
他和陈宝菀朝着一侧走去时,其余所有人很自然的让开,给他们让出了一片空间。
“萧淑霏一直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
陈宝菀的第一句话,就让林意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