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央的飞剑坠落在地,在被血水浸透的泥土和砂石之中带起一条深深的沟壑,然后重新掠起,飞回王平央的手中。
飞剑兀自震动不堪。
王平央的身体也震荡起来。
他没有听到营帐里黄秋堂和王显瑞的对话,然而此时,看着船上那名魔宗部众,他已经猜到了魔宗的用意。
不劳而获在任何正统的书籍里都不会称颂,然而事实上却是,谁不喜欢不劳而获?
不劳而获的飞速提升修为,这绝对是世间绝大多数修行者都无法摆脱的诱惑,尤其是在此刻灵荒到来,境界的提升更显得渺茫时。
当旅途之中的旅人饥渴万分时,他看到一颗香甜多|汁的果实,又如何能够控制吃下去的欲望,更何况这颗果实品尝之后似乎无毒且十分美味。
若是像他这种大有可为的年轻修行者都吞服下了这样的果实…那最终的结果,就会成为魔宗放牧的羊群,随时被宰杀,吃掉。
且不论魔宗能够从他们的身上得到多少的好处,能够借他们提升多少的修为,对于两朝的战争而言,只是一门这样功法的诱惑,便已将南朝许多优秀的年轻修行者的未来断送。
这名魔宗的部众和他所修的是相似的功法,然而对方的功法很明显比他从魔宗手中得到的功法更完整,更强大。
因为他只能从那些刚刚死亡的人流散的元气之中汲取力量,而这名头戴着古怪鸟盔的魔宗部众,却甚至直接能够从他的身上汲取力量。
那些新鲜的死亡是他变得强大的食物,而他,也只不过是这名魔宗部众的食物。
虎狼尚且可以和草原上的雄狮搏斗,但是草叶上的虫豸,却无法和觅食的雄鸡相争。
“不用怕他。”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廓。
他没有转头,感知到这人正从他身后的营帐中走出。
“原来你已经醒了?”王平央眉头微挑,他有些醒悟。
“你和我,便比他强大。”
王显瑞站在王平央的身后,轻声道:“你以身试法,是想要击败魔宗,而我以身试法,只是想着或许能够得到强大的力量,和你相比,我实在不如。”
“最初人修行,只是因为生存艰难,与天争命,想要将生死握于自己的手中。我之所以如此,也只是想将自己的命运握于自己的手中,不被人掌控。”王平央说道。
“请君信我。”王显瑞认真的说道。
“好。”王平央颔首。
王显瑞没有再说什么,他的手微微扬起,将指间的药针尽数拍入王平央背后的血肉之中。
王平央一声闷哼。
这些针很细,随着王显瑞的力量瞬间在他体内游走,然而细小的针身之中,却是涌出难以想象的驳杂的药力。
这些药力如同洪流一般,瞬间冲击在他的体内。
他的心脏如同被人狠狠的抓住,捏紧,然后松开。
他的瞳孔之中不断变幻着色彩。
他眼前的世界迅速的失色,一切变成灰白,然而却变得更加清晰,棱角分明。
他的体内响起无数轻微的,别人不能感知的声音。
很多他之前根本无法察觉到的,在他血肉深处的如细小尘埃般的结物纷纷破碎,被药气冲刷出去。
“他吃,就让他吃。”
医官的声音在他的耳后接着响起,“吃多了,自然会毒死。”
王平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你怎么会清楚魔宗的功法?”
“巧合。”
王显瑞的目光越过纷乱的战场,落在远处那名魔宗部众的身上,“魔宗的功法,并不是他自己所创。”
王平央有些明白。
他没有再出声,因为就在这时,那名魔宗部众的第二片羽毛已经飞了过来。
嗤的一声裂响。
抢在原道人出手之前,他的飞剑飞了出去。
在他的飞剑冲出,他体内的真元急剧的流淌,从指尖喷薄而出的刹那,他感知到弥漫在体内的药气如同剧烈的毒药一般,将他的真元不断的侵袭,融解。
而在下一刹那,他感觉到自己的真元不断的生长,每一缕细微的真元的边缘,都不断的生出荆棘。
噗的一声闷响。
他的飞剑和那道羽毛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