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已逝,但他的这四柄剑还在。
这四柄在阳光下不断反射光芒的剑,亦是剑阁的骄傲。
“你们还在等什么!冲过去!”
江心洲的岸上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厉喝声。
一名北魏将领面色极为难看的看着那些剑的反光。
他很清楚此时每一名重铠骑军的心情,但他更加清楚,越是犹豫,那种恐惧和想吐的感觉,就越是会将这支骑军支配,就会将这支骑军的所有士气瓦解。
铁蹄声轰鸣再起。
沉重的铁蹄践踏在破碎的血肉和内脏之中,溅起朵朵血花。
当的一声巨响,让所有人心头一震,这声音压过了铁蹄的轰鸣声。
它们都是先前那些北魏修行者准备用来对付他的破甲武器。
所以它们都是分外的锐利。
林意刺出长枪。
他轻易的将疾驰而来的一名重铠骑军的身体刺穿,挑起,甩出。
他再刺出长矛,同样如此。
他左枪右矛,不断的挑起一名名重铠骑军,再甩入他们后方阵中。
他不像是再杀敌,倒像是在秋收的村庄里,在不断挑起脱了谷粒的稻草的农夫,以熟练而可怕的频率,将这些稻草挑飞向柴垛。
“咚!”
有失去控制的战马冲撞在他的身上。
战马的马头在他的身上爆开,血花四溅,然而他的身体只是微微的一晃,却是一步不退。
重铠骑军纷纷飞出,后方战马和骑者冲撞,砰砰连响。
这支首先发起冲锋的白骨军重铠骑军,在他的面前,顷刻溃不成军。
江心洲上,无数席如愚先前统领的北魏军士们的脑海里都是大片空白,只是回响着一个念头,原来即便是杀狂杨癫的白骨军,在这名年轻的南朝修行者的面前,也同样如是。
“冲!冲!冲!”
一阵阵急剧的喝令声不断的响起。
江心洲岸滩上的那些白骨军将领甚至没有看眼前的战况,他们就像是某件精密军械上的某个部件,一旦开始,就永远不会停歇,他们只是尽可能快的让更多的军队朝着前方涌去。
剑气才起,数名北魏修行者已经觉得脖间微凉。
他们一声厉喝,手中的兵刃迸发出道道劲气,朝着从火光之中透出的剑光绞去。
然而就在此时,他们的后脑上却是骤然一凉。
一道灰色的剑影逃过了他们的感知,在他们的脑后切过。
数条血瀑从他们的脑后喷涌而出,他们的身体往前匍匐栽倒下去。
凉生放开了第三剑。
第三剑杀生是子母剑,母剑用于欺诈对方的感知,而真正的子剑则像对方的影子一样,根本不引人注意。
他握住了第四剑。
这第四剑叫做断肠。
噗的一声。
在他斩出第四剑时,他的身上涌出一团血光。
一道极快的飞剑刺入了他的身体,在他的体内绞了一绞,然后飞离出去。
然而他的面容依旧宁静,就连眼眸深处都没有丝毫的惊惶或者痛苦之意。
因为在很多年之前,他身上最为可怕的伤势就不是他的双目,而是他的内腑深处。
他很清楚,只要他放肆的流动真元,他不止会很快的经脉寸断,而且会肝肠寸断。
他自己将这第四剑称为断肠,是因为他知道,他施展这剑的时候,他就会经脉寸断,肝肠寸断。
和这种必死的伤势相比,北魏的这柄飞剑只是在他身上开出一个血洞,又不会瞬间让他死去,他便是根本就不在意。
“啊!”
那手持着破甲兵刃,第一时间冲上来的北魏修行者们,包括身后冲得最快的数十名重铠骑军,他们同时发出了震天的惨叫。
他们的眼睛,瞬间全部瞎了。
凉生的这第四剑没有直接杀死任何人,但是狂暴的剑气,却是拍出了无数的火星。
这些火星变成了笔直的符线,落在这些修行者和这些重铠骑军的眼睛里,瞬间将他们的眼珠烧出无数的孔洞。
无数破碎的声音在凉生的身体里响起。
他知道自己即将死去。
但是他还是握住了第五柄剑。
他要为自己和这一战,划上一个完美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