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掸尘轻声解释道:“我和倪师姐其实不算太熟,倪师姐离开寒山寺很早,而且近年来一直在南天院修行,到了洛水城她不找我,我便也不好意思找她,扰她清净。”
朝景宗对薛掸尘印象原本不坏,见得对方有礼且实在,他心中便更生好感。
“你要和师长一起观战吗?”他问道。
薛掸尘摇了摇头,道:“此间事已经全部交给倪师姐处理了,他们说了一个都不来。”
“一个都不来?”朝景宗愣了愣,他虽不怀疑倪云珊的能力,但这并非是一场寻常的对决,寒山寺的那些师长一个都不来,却似乎有些诡异。
“要不要去那边墙上?”
薛掸尘此时却未看他脸色,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指点了点。
距离那片空地不远,有一处废弃的宅院拆得只剩两面断墙。
那两面断墙摇摇欲坠,即便是那些赶来凑热闹的农夫也都不敢攀爬上去,或者蹲在墙下,省得到时候那墙若是倒了,便被砸得头破血流。
但在那种断墙上观战自然难不倒薛掸尘这种修行者,只是一个人在那断墙上,显得有些突兀,薛掸尘脸皮薄,觉得要是拉上朝景宗一起,或许便不那么引人注意。
“好。”
朝景宗却不在意,点了点头,两人便朝着那处断墙行去。
刚刚穿过人群到了断墙之前,还未跃落上去,周遭人群之中便又是一片骚乱。
倪云珊已经到了。
人群自然分开,给这名很高的少女让出了一条道来。
那些只是因为崇拜这名少女而远道而来,已经在空地最前方占据了有利位置的年轻修行者都瞠目结舌,心脏却激动的狂跳起来。
其中的大部分人,只是看着这名很高的少女走来的姿态,便顿时有一种自己无法企及的自惭形秽之感和敬畏之感。
那种冠绝天下的人物,哪怕只是安静的走着,便有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气质。
倪云珊哪怕看着这么多人,都似乎只是在看着一条安静的河流。
“倪云珊都已经到了,那林意竟然来得比她还慢?”
人群里很快响起了这样的抱怨声,但这样的抱怨声也并未持续很久,因为林意等人的身影,也很快进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倪云珊和陈家那位军师一样,也很喜欢走走看看,喜欢美丽的风景,但被别人当风景看,她却是兴趣缺缺。
“你来了?”
所以远远的看着林意,她便直接出声,招了招手,示意林意走得快一些。
人群骤然一静。
别说那些楼上或者院内的大人物,便是人群里那些最普通的民众,那些初出茅庐的修行者,都全部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就要打起来的两个人,又怎会如此和颜悦色?
倪云珊此时对着林意招手的样子,在他们看来,就真的如同师姐招手喊师弟来吃饭一样的感觉。
林意哑然失笑。
“师姐。”
他也洒脱,远远便笑眯眯的行了一礼。
周围街巷中更是安静。
薛掸尘和朝景宗两人互相望了一眼,一时都是皱着眉头,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墙。
“只是师门之内的小事,没有想到惊动这么多人。既然来的人多,那便正好也做个见证。”倪云珊待得林意快步走上前来,便看了一眼所有人,平静道:“剑阁归入我师弟林意铁策军中,今后剑阁便也和寒山寺同气连枝,无分彼此。”
“什么意思?”
一片不可置信的情绪引起了一些低声惊呼,旋即变成海啸般的一片哗然。
哪怕是最普通的看客,此时也都知晓了这一战的来由。
这一战本该是倪云珊作为寒山寺的修行者教训林意,绝大多数人认为寒山寺所要达到的目的,是即便圣意解脱剑阁众人,但离开剑阁的剑阁众人,也应该会重新被约束,重新被幽禁在某处。
当然其中真正知道寒山寺态度有些暧昧的那些人,也都觉得寒山寺只是想通过这一战,让世人看到寒山寺已经出力,然后采取折中的手段,让寒山寺的人作为监军,留在铁策军中监察这些剑阁中人。
但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寒山寺会如此大胆,竟然连任何戏都未演,竟然是倪云珊就直接说,同气连枝,无分彼此!
正因为太过大胆,所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这样。
一时间,哪怕是那名中年男子和老者,都根本反应不过来。
“你事先不知?”
朝景宗深吸了一口气,他震惊的转过头去,看着身边的薛掸尘问道。
薛掸尘一片茫然,他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只顾着摇头。
朝景宗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他看向林意身后的那些人,发现齐珠玑等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胡说八道!”
足足数息的时间过后,一声暴怒的喝声,从人群中响了起来。
听着这声充满愤怒的厉喝声,林意缓缓转身望去。
倪云珊上前一步,走到林意的身边,她毫不意外的挑眉,看向人群中那人,道:“你在说谁?”
“自然是在说你!”
人群中走出的,便是那名身穿黑衫的南天院教习。
他面色难看至极,寒声道:“你能代表寒山寺说话?”
倪云珊嘴角微翘,似乎根本不屑回答这个问题。
“我认为不能。”又一声冰冷的声音响起,又一人走了出来。
“牧师叔?”薛掸尘看了那人一眼,心中顿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