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心里不断凝聚着水汽,渐渐形成一股森冷的气息,透明的水汽在他的掌心之中形成闪耀着青色光泽的剑刃,不断往前延伸。
他的去势再加上他掌心的真元迸发,这剑刃最前方的速度自然十分可怖,转瞬就到了王显瑞的面前。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眼眸中悄然生成一抹黑意。
伴随着黑意在他眼瞳中显现出来的,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震惊和不可置信的情绪。
杨烛眼中的黑意来自王显瑞的裤腿和王显瑞眼睛里的黑色。
王显瑞的裤脚上没有鲜血,只有数个漆黑的油污印记和一片水迹!
他先前的那种真元水剑连寻常的铁甲都可以刺穿,但竟然没有刺穿他寻常的衣物,没有能够刺穿他的肌肤?
让他更为震骇的是,此时王显瑞已经抬头,他看清了王显瑞的眼睛。
那是何等可怖的一双眼睛。
除了漆黑的眼瞳之外,王显瑞的眼白里也浮现着密密麻麻如针尖般的黑点。
“噗!”
他来不及做出什么改变。
青色的剑刃刺在王显瑞的眉心。
承天境中阶之上的力量依旧强大,他自己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这柄真元水剑上蕴含着的力量,就如同数辆疾驰的马车,同时撞向了王显瑞的眉心。
在他的感知里,王显瑞的眉心应该比一张纸更为脆弱,应该很轻易的破掉,然后他的整个头颅都会被这一剑击溃。
然而在这一声轻响里,无比脆弱的却是他的这柄水剑。
剑尖和王显瑞的肌肤相触的刹那,便变成了柔弱的水。
剑一节节的消失,变成毫无力量的水流,在王显瑞的脸上铺开,流淌下来。
杨烛的身体还在往前飞掠,他心中的燥意和贪婪,已经完全被惊惧和茫然所取代。
他真元水剑的溃散源自于真元的消失。
真元是天地灵气和自身元气的凝聚之物,不可能凭空失去,他可以感知到自己的真元的确是冲进了王显瑞的身体。
然而在冲进王显瑞的身体之中的刹那,便瞬间消失。
“怎么会这样!”
他骇然的尖叫起来。
在他的叫声响起之前,王显瑞的一只手已经伸了出来。
王显瑞的手抓向他的喉咙。
他就像是一只被捏住喉咙的鹅,被王显瑞提在了手中。
他的叫声含糊不清,却又十分刺耳。
王显瑞的身体往后晃了晃。
在那种强大的真元冲进他体内的刹那,他的脑门一痛,头颅几乎要炸开。
然而和那几道水剑击中他腿上时一样,也和他所想象的一样,这些外来的真元在他的体内迅速消散,在他体内变得无比膨胀的经络之中,迅速变成无数黑色的颗粒,然后又以他自己都难以感知的方式,迅速如退潮时的水沫一般消失。
他痛苦的咳嗽了起来,咳出了些血沫,还有一些药物的苦涩味道。
他感到自己抓住这名老人喉咙的手在往外膨胀起来,那是对方体内的真元在下意识的反击。
只是完全一样,那些冲进他手指血肉之中的真元,也迅速的化为乌有。
这名老人的身体便显得很轻。
所以他依旧将这名老人提着,将这只最贪婪的贪兽掐住喉咙提着。
(今天两章并一块发了,阅读感觉会不会好一点?其实我个人觉得短平快好一点。因为有些人喜欢快速往下拉,长章容意错误里面的一些细节,而且长短都会很快拉完了。)
没有任何的征兆,一股汹涌的真元波动在他的经络中不受控制的炸开。
轰的一声轻响,他身前案台被气浪往前掀飞出去。
他的眼瞳剧烈的收缩着,眼白中却是悄然浮现出许多黑点,就像是那些细针分成了更多根,要从他的眼睛里往外透出。
这对于寻常人而言是一副很可怖的画面,然而那条朝着商船而来的乌篷船里,却响起了一声意外的轻噫声。
这声音里甚至充满了惊喜。
一道人影从乌篷船的船舱内里飞掠了出来,在这艘商船上那些船夫的惊呼声中落在有些湿滑和油腻的船甲板上。
砰!
船舱里响起一声沉闷的震响。
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如同雷声在船舱里滚动。
面对着这道人影的船舱和那雷声一触便粉碎,坚实至极的舱木变成无数破碎的木片,随着气浪轰然卷向刚刚落在甲板上的这道人影。
原本温和而普通的医官,在此时似乎化成了一头人形巨兽,极为暴戾。
动静越大,便越有可能引来那些正在四处追查自己踪迹的修行者,然而王显瑞却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他分外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人的杀意。
当这人的杀意轻蔑而漠然的涌向船上那些寻常的船夫,甚至带着一种贪婪的迫不及待的掠食意味时,他便明白自己撞上了一名什么样的修行者。
然而当在纷飞的木屑中看清前方那道人影的刹那,他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在之前所有的传闻里,那些凶徒似乎都是很年轻的修行者,甚至有内部的消息传来,其中有一名修行者甚至是出身于同泰寺。
他当然不相信前朝皇帝什么冥军复仇的传说,他的想法也比一般的南朝军方的人激进,他甚至猜测这些人的无故杀人就是因为修行,而且他觉得这可能就是北魏人的阴谋,要让南朝这一带先行混乱。
修行者世界的混乱的影响更为深远,而且更难平息。
若是那些年轻修行者慢慢成为很可怕的强大修行者,那这种混乱所造成的影响,很有可能影响北魏和南朝的整个战局。
尤其当感觉到这人的杀意里充满了那种迫不及待的掠食意味时,他便越加肯定这种凶徒的杀戮肯定和增进他的修为有关,但是眼下出现在他面前的,却并非是年轻人,而是一名头发已经完全花白的老人。
他甚至认识这个老人。
这个老人是宁州宣威郡的一名修行者,名为杨烛,如果他记得不错,这名老人应该是到了怀仁郡做了某个学院的教习。
他之所以认识这名老人,是因为这名老人在调去怀仁郡之前,他曾是宁州的官员,而且官阶在他之上,在某次述职时,他见过这名老人。
“不全是年轻人”他现在依旧不可能知道这些人的这种杀戮到底和修行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为何变成了这样,只是他脑海中响起这样的声音,心中却是不知为何生出一种更加不安的情绪。
“小小的一条商船里,居然还藏着一名如意境的修行者。”杨烛却显然根本不记得他,面对着飞到身前的木片碎屑,他根本连动都没动,那些木屑碎片便被他身体内透出的真元逼得在他前方静止不动,然后片片颓然的掉落。
“我真的很意外。”他看着王显瑞,有些赞叹的笑了起来。
“我认识你,你叫杨烛。”
王显瑞微垂下头,他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瞳的变化,声音微颤,但很直接的问道:“你们这种滥杀,到底是因何原因?”
“我更加意外。”
杨烛微微挑眉,他收敛了笑意,面上骤然现出些寒意。
他的实际年龄已经接近七旬,这在修行者之中也算是很大的年纪,即便最近修为大进,除了头发花白无法掩饰他的年纪之外,他脸上那些原本已经出现的皱纹也并没有消失,只是他的脸色却分外的红润,近乎三月桃花,两相对比,便显得分外妖异。
他现在也不记得在何时见过王显瑞,而且对方还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方才这人破舱而出,虽然看似声势很大,但其实任何一名命宫境的修行者都可以这样。
对方的真元波动十分清晰,只是如意境中阶而已。
他的修为已经越过承天境中阶,按理而言,对方的修为和他相比,便是足足的一个大阶,然而他却并没有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那种应有的恐惧。
这是什么原因?
他也莫名的感到有些危险。
这些时日,他也听说了有其余和自己一样的人存在,他便明白魔宗大人在眉山之中告诉了不止一人这样的功法。
但他也听说了其余那些被知道身份的人都是年轻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