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反击的医官

平天策 无罪 3585 字 6个月前

床板下是个炕。

毕竟算是富户,这制炕的工匠做得也精细些,和寻常人家用灰泥敷面,再垫以石板不同,他这炕面是一块块铺得极为平整的青砖。

这青砖表面也细细打磨过了,镜面般的光华,甚至透出些玉质般的光华。

他的手掌平平的落在其中一块青砖上,接着缓慢而小心的往上提起,没有丝毫的声音,也没有丝毫的真元气息波动,但是这块青砖却是牢牢的贴在他的掌心,被吸了起来。

青砖的背面,有一些细细的针。

这些针似乎和修行者使用的飞针十分相近,针尖隐约也有细孔,但是尾端却并没有引导气流流出的孔洞。

他的左手抚过这块青砖的背面,将这些细针全部收入袖中,然后将吸起的青砖放好,接着再放上床板,继续安睡。

和往常一样,这间卧室里很快响起了鼾声。

一切都似乎并无改变。

第二日清晨,王显瑞和平时差不多时候起身,到隔壁巷口要了碗豆花,端着豆花又走了半条街,买了块炸油糕,这才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就着油糕吃完豆花,还了豆花铺子的碗,他便慢慢踱进了东江医阁。

虽然像他这样的官员其实早就已经游离在南朝真正的权贵之外,官阶也不算入流,只是在东江医阁他却至少是官阶最大的官员,不只是有单独的召唤医师面见的厅室,哪怕在数间藏书楼里都有单独的书房。

他平时对人和善,哪怕有些医师犯了错,他也难得红脸,所以底下小吏对他倒也尊重且客气,听说他今日里要用藏书甲一楼里间的书房,便有一名小吏送了些上好的沉香过来点炉熏着。

这也算是医阁不足为外人道的一些小利,有些东西都是试药所用,但往上申请时便会多些余量,若是试药顺利便又往往有多出来。

这种上好的沉香在建康城里都时常断货,都是按克用小秤称,价格也是惊人,对于一些名士而言都是不小的开销,不过在医阁每年却都至少能够盈余个几两。

王显瑞谢过了这名小吏,进了书房关上门,却是悄然叹了口气。

他确信这种平静的好日子到了头。

今日他沿途过来时,见到的陌生人又多了两个,而先前见过两次的几个陌生人,却都无一例外的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而且这些人给他的感觉和之前有很大不同。

若说之前只是在悄然的观察着他,那今日那些人的意态却似乎和那些等待收网的渔民相差无几。

所以到了必须要做些什么的时候。

一个靠墙的旧书柜被他轻轻的挪开。

旧书柜的下面压着两块普通的木板,然而当这两块木板挪开之后,这面却是出现了一条密道。

与其说是密道,不如说是一条简单的地洞。

王显瑞有些感慨。

他一直觉得自己有些轻微的被迫害妄想症,他总是觉得某一天危险会悄然不期而至,所以在到了这东江医阁之后,他便特意选了这间旧房作为书房。

这间书房的下面只要挖下去数尺,便可通到医馆的排污暗渠。

医馆的一些药渣有毒性,尤其是一些试药过程中的污水也不可随意排地,所以这暗渠修建的宽阔,内里还有数道沉降池,最后排出的水也不会和城中的沟渠相连,会通到医馆后面的山丘洼地。

医馆中人在那处洼地里种了数种旱莲,那些旱莲对毒性殊为敏感,若是排出的污水依旧蕴含着一些毒性,那些旱莲便会枯死,医馆中人也会立时警觉而处理。

这样一条通到医馆后山的密道,只是王显瑞平时无聊时暗中所做,但谁会想得到,这种臆想一般的所为,今天竟然真的会派上用场?

因为确信自己不会再回这里,甚至今后也很难再回泸州城,也不想让那些平时对自己不错的小吏陷入一桩谜案,所以他并没有想着要掩饰这个洞口。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收腹,确保自己的身体可以穿过那个地洞,然后屏息跳了下去。

……

医馆的后山十分清幽,一些姿态各异的老柳生长了许多年,高大如松,环抱着一个石砌的莲花池。

这个莲花池中有一种旱莲还正好在花期,星星点点的金色小花点缀在一池碧绿中。

当王显瑞从这莲花池一角悄然钻出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衫。

不知道用了些什么手段,他的脸色变得蜡黄,而且两颊似乎瘦削了些,眼角也似乎有些耷拉,只是这些改变,便让他好像换了一个人,即便是那些平时和他相熟的小吏,都恐怕一时认不出他来。

因为确信这个时候并不会有人到这后山莲池来查看,所以他走得很从容。和平时散步一样,他踱出了后山,但却并不直接设法离开泸州,反而是朝着之前来时的街巷逛了过去。

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平时注意这些街巷中的陌生面孔,尤其那些陌生人,对于这些街巷之中的人根本就不熟。

他走向了距离他住所不远的一处酒铺。

那处酒铺里有一名新来的伙计,而且便是这些时日,最多出现在他视线之中的陌生人。

那酒铺不做早上生意,所以这个点,那名新来的伙计一般都是应该在后院清洗一些别人送回来的酒坛子。

那间酒铺的后院边上,是一间裁缝店。

底下门面放着的全是布匹和成衣,楼上便是那名裁缝量衣干活的地方,内里还有一间卧室。

那名裁缝姓杨,平时和他也十分熟,他的衣服也多出自这名裁缝之手,这几日这名裁缝正好和她的妻子出门未归,所以这间楼便是空着。

王显瑞很随意的进了这间裁缝铺,这间铺子明明挂着锁,只是他伸手过去,这门便开了。

他上了楼,明明肥胖的身躯,却是比狸猫还轻巧,一丝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他在裁缝平时干活的台前站定,斜着脸往往外看去,从窗棂的缝隙间,他看到了那名新来的伙计正和前几日一样,再卖力的刷着酒坛。

时间差不多便好,他也不愿意久等。

在离开泸州之前,他必须弄明白,这些陌生人身后的主子是谁。

他伸出手去,想要推开身侧的这扇窗。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几乎已经接触这扇窗的刹那,他却是陡然顿住。

一辆马车停在了这间早上并不做生意的酒铺前,又有一个他肯定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出了马车,进了这酒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