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睛冰冷藏怒,喝了一声:“怎么,宜妃娘娘在里头,本宫便进不得了吗!?”
那拎不清的小太监被那两道要杀人的目光一扫射,霎时便再不敢出声,只敢战战兢兢地立着,抬眼瞧见瑶鸿狠狠瞪了他一下,早已是被吓得魂都没了。
想他当初初进宫时,听宫里人说起容贵妃温婉娴静,最是无争,怎的轮到他这里一见,却是凶神恶煞,虎狼一般。
瑶鸿瞪过这不懂事的小太监后,收了目光两眼一翻,便一推门,直直往里踏进去。
寝殿里头立满了人,太医太监宫女,站的跪的,忧的愁的哭的,乌泱泱堵得寝殿几乎密不透风。看见瑶鸿进来,“唰唰唰”又请安跪倒了一片。
这当中唯有两人未跪,一位是太医院的老太医,正在萧景行的榻前替他切脉,另一位便是孟静娴。
她正坐在萧景行的床尾处,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也不管瑶鸿了,就半扑在萧景行的身上,直唤:“陛下!陛下……”
老太医极是无奈,已委婉提醒了她数次:“娘娘且容老臣先诊一诊脉。”
但孟静娴头一刻还是听的,下一刻再见萧景行躺尸一般一动不动,又压不住心中悲痛,转眼便将老太医的叮嘱抛在脑后了。老太医无法,又动不得她,只有叫旁人帮劝,这厢见到瑶鸿进来了,忙不迭便向瑶鸿求救。
瑶鸿风风火火赶到病榻前,只一眼,便已瞧明白是怎么个事了。
她也不知是气极了还是急坏了,撑圆了眼睛,忽地一把就抓住孟静娴的后领,在满室皆目瞪口呆的当口,一把便将她从萧景行的身上提了起来,而后劈头盖脸朝她一顿骂:“哭哭哭!就知道哭!陛下还没咽气呢,就哭!也不嫌晦气!”
说完又“呸”地一声啐她脸上,跟着手劲向后一拉一拽,登时便将孟静娴拽下了床。
孟静娴哪里料过竟会上演这样一出。
她在这半年来,与李慕云数次交锋,初时还是和和气气,不过言语之间话里藏刀,笑中带刺罢了,可继而便有了北苑之中,屏退旁人后撕下彼此伪装的一幕,再往后,承乾宫中一见,干脆便当着外人在场也不留情面了,直至今日,满殿的太医,多少双眼睛看着,李慕云竟毫无顾忌,与她动起手来。
孟静娴被她拽落床榻之余,还不忘瞠目结舌怔了一怔,李慕云,如今的李慕云可真是大变了样了。
她屁股先着,“咚”地一声跌坐到了地上。
满屋子与她一样惊诧的目光,丝毫不吝啬地投向瑶鸿,却没有一人敢吭半声。人人就只敢于心中暗道,将门之女,果真威风。
瑶鸿自是没有心思在意这些褒奖的,她替过孟静娴的位子,立在床尾处,就只皱着眉,一双眼睛盯紧了榻上的人。
来时路上听传讯的两名太监匆忙提了几句,萧景行是被裕安逆王刺了一剑,不偏不倚,正就刺在他的心口上。传闻当下血便流了一地,萧景行话也没能说一声便昏死了过去。李尧庭虽反应神速,当场就将裕安逆王拿下了,可萧景行被刺中要害,虽只一剑,却也已是奄奄一息。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回寝宫中,听说抬入宫中时,血竟是顺着宫道一路洒回去的。
瑶鸿皱紧了眉。
太医院里能来的太医都来了,在萧景行的床前就直忙到她赶来的这一刻。萧景行褪尽了上衣,厚厚的纱布缠在他胸口,透着白纱还有血在不断往外渗,身下被褥早已经是斑驳一片。瑶鸿攥紧了拳头,问:“血可是止不住吗?!”
老太医搭在他腕上的手未挪动半分,只欠了欠身:“老臣在尽力。那一剑幸得剑锋偏了一些,没有当场便要了陛下性命,已是万幸了。但陛下此番毕竟伤在要害上,这血一时半会儿恐难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