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安王妃未置可否。
瑶鸿便又斟了杯茶,笑道:“王妃是个通透明白人,想必辅佐王爷,也不会教王爷误入歧途的。王爷有王妃在身旁,是王爷的福气,王妃的枕边风,定也是最管用的了。”
她话毕托了茶杯,一面饮,一面又以余光悄悄投向她的面上。
沉静了片刻的裕安王妃才又含笑一声:“娘娘过誉了,妾身没有那样好,说什么枕边风,王爷也未必会听我的。”
瑶鸿托着杯子的手只一顿:“王爷不听你的,那还能听谁的?”
她放了杯子又去瞧她,却见她面上的笑里微微还有些苦涩,只是眨眼又消失殆尽了。裕安王妃但笑不语,瑶鸿却从那笑里感到了别有深意:“莫不是王爷还有红颜知己?”
裕安王妃许是被她一语戳中,才又一低头,轻轻道:“听闻早年间是有一位的,只是求而未得,那姑娘另有意中人,后来听说是费了一番工夫,嫁得如意郎君了,便再未提起了。”
她说完也顾自饮茶,再不谈了。
可瑶鸿闻言,不知怎的,却觉得这个桥段耳熟得紧。
费了一番工夫嫁得如意郎君的姑娘……瑶鸿一颗脑袋瓜里,神来一笔竟蹦出了三个字:孟静娴。
当日她就有过怀疑,疑心孟静娴与裕安王府有瓜葛,只是当时还不知晓裕安王与南楚的关系,单单只凭对裕安王妃的一点怀疑便做了这样的推想,如今再想起,却更觉这份推想站得住脚。
那一日麟德殿上,史怀仁醉后对着“李尧庭”也曾说过,是南楚一方“称他投敌,害他妹妹”。这“害他妹妹”的人,显然是与南楚有瓜葛的——大梁朝中,与南楚有瓜葛的裕安王可谓已是板上钉钉跑不了了。
而瑶鸿此前一直关心的——谁往李慕云房中放了药——说到底其实并不打紧,关键在于告御状的最后一环,分明就是孟静娴做的。
如此这么一联系,瑶鸿竟忽觉豁然开朗。
亏了裕安王妃一句无心的提点,瑶鸿方才意识到,如若那位红颜知己正是孟静娴,如若裕安王对她心有不甘,那么帮她铲除李慕云,又成全了自己要将李氏一门连根拔起的夙愿,完完全全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念及此处,瑶鸿便像是被人一拳打通了淤滞,心中登时清明无比。
她正在出神的当口,就见门外风风火火闪进一道人影。
怜香脚程飞快,欢天喜地地从外头蹦了进来,也不顾屋里有人,进门便嚷:“主子,陛下喊你去御书房!——”
口气之熟稔,便同隔壁村子李狗蛋,陛下喊你去吃饭!一样一样儿的。
瑶鸿好不容易才摆了一下午的架子,登时就被喊得散完了架。
架子哐啷哐啷掉了一地,她抬眼瞪了怜香一眼,再回眸,就见裕安王妃掩着笑起了身:“娘娘既有事,那妾身便不搅扰了。妾身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看娘娘。”
瑶鸿面上挂不住,也只得起身讪讪道了声:“好……”
待到裕安王妃走后,她才一面数落怜香,一面带了随侍往御书房走。一路像是老嬷嬷般絮絮叨叨念个不停,可怜香显然是得了一桩天大的喜事,听她一路数落竟也不觉委屈,反还撺着她再走快些。
瑶鸿心里奇怪,想这小丫头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只是问她却也不说。于是憋着满腹疑问到了御书房,直至一脚踏过门槛,她才转眼明白过来。
瑶鸿的半只脚还留在门外,身子却是当场怔住。两眼发直,直直就盯着房中人影,再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