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鸿大惊失色,心头猛地一沉,完了。
怎会在这样关键的当口出这种岔子,如今她是肉体凡胎,遁不得,变不得,也不知该怎样去摆脱这道危机。树背后萧景祉与史怀仁的脚步已然有了动静,正朝向她藏身处走来,她一个女子,定是跑不过他们的。这若是要教萧景祉逮住了,只怕也不必等到什么来日再送去南楚了,今夜他们便得将她就地正法。
心中慌乱,身上恶寒,就在瑶鸿手足无措的当口,却蓦地被一只手捂住嘴巴。瑶鸿瞪大了眼猛一回头,就见一个四五十年纪的男子立于身后,他皱紧了眉,张口学了一声猫叫。
是李承贵。
瑶鸿但见自己人,登时只觉安下心来。
李承贵是阉人,尖声细气的,学猫叫是十足的像。几声“喵喵”后,又恰来一阵风过,吹动树林,窸窸窣窣一片响,竟真就将此瞒了过去。
史怀仁的脚步声止了:“原是猫啊……”
可萧景祉显然更要谨慎一些,他阴着脸:“不忙。”
抬脚又往瑶鸿藏身的方向踱了几步,小心翼翼探个脑袋往树背后看了眼——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他这才放下心来,方又转身对史怀仁道:“还好,没事了。”
“没事就好,吓得我一身冷汗。”
萧景祉应一声,又道:“既然猫也来催了,那你我也散了吧。行宫虽然不比皇宫重地,但萧景行如今根基未稳,暗卫只怕也设了不少。若非你上次大闹麟德殿后就一直被人注意着,我也不想在这种地方与你碰面。是非之地,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是。”史怀仁遂也将头一点,“王爷所言甚是。往后若还有差遣的,还望王爷仍能记得小的,他日王爷做了大梁之主,我在南楚也能分得一杯羹。”
他谄笑着,萧景祉只斜他一眼:“往后再说。”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林子。
待到两道黑影愈行愈远了,瑶鸿两手酸软抱不住树,才“唉哟”一声从树上跌下去。
方才萧景祉探头以前,李承贵当机立断,趁那风过林间的一阵响动,将瑶鸿一把托上树去,跟着自己也三下五除二登树抱紧。
瑶鸿与他抱着高树的大腿,借密林的阴暗遮挡,躲在树上,就悬在萧景祉脑袋顶上三尺的地方。千险万险,好歹是教他们蒙混过关了。
瑶鸿手脚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掸落身上沾的泥土,便忙不迭向李承贵道谢。
李承贵却慌忙只摆手道:“娘娘使不得,使不得,本就是老奴分内的事,娘娘如此,实在折煞老奴了。”
“公公于我不是外人,不过道声谢而已,又有何妨。”瑶鸿话毕福了一福,又好奇问道,“只是公公怎的会出现在这里,夜已三更,公公不用在陛下跟前服侍,也不睡吗?”
“不瞒娘娘,老奴正是因陛下之故才找了来。”
“哦?此话怎讲。”
“陛下今日喝多了些酒,虽已用过解酒汤睡了,但夜里瞧着,仍是十分的不安稳。方才醉梦里又皱着眉头直唤娘娘的名字,老奴思来想去,还是该与娘娘知会一声,这才出来去请娘娘。可哪想才到娘娘寝殿,竟就见到娘娘漏夜出门。”
“于是你便跟了上来?”
“是。”李承贵躬身一颔首道,“还望娘娘莫怪。老奴起初只是好奇,便悄悄跟了两步,可一小截路下来,只见娘娘步履悠然,想来怕是睡不着觉,出外散心的。老奴不想搅扰娘娘,本欲就此退下了,但一想行宫里头闲杂人等实在太多,又怕野兽乱闯,娘娘只身一人,连个丫鬟随侍也没带,老奴唯恐娘娘出了岔子,遂才悄悄跟了上来。倒没成想,竟还真教老奴跟着了。”
“原是如此……”瑶鸿笑笑,“你是一番好意,我要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