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屁股胡说八道!”史怀仁当堂一声怒骂,“你会死?老子死了你都不会死!”
“我怎就死不得了?”
“我大楚陛下爱才若渴,当初称你投敌害你妹妹,就是为了将你逼上绝路,好教你能安心归顺他。我行前瞧你还在天牢里头好好的,事到如今又怎会让你去死!”
一番话脱出了口,却教满座皆是震愕不已。
即便再没眼力见的人,现下也应已瞧出来了,眼前这位谎称自己是李尧庭李将军的小太监,正是前些时候被废的容贵妃——李慕云。
李慕云此刻还在掐着史怀仁的手臂,面朝他,便就背对了萧景行。
萧景行坐在殿上动也不动,只眉梢微微一挑,抿了抿嘴。嘴角迅速闪过一丝饶有兴味的笑,不由自主又拿手撑了撑脑袋。
原来那一日,她说愿意一试,来证实李尧庭的清白,原是这样试的。
先时一直绷着脸的萧景行,终于也歪起脑袋,加入了环绕殿上一圈守着看戏的行列。
然而萧景行这厢已是瞧得有些兴起了,坐于一旁的孟静娴却在史怀仁的说话间,陡然变了脸色。
大梁皇帝宴请南楚使臣,本应正宫娘娘列席,但因萧景行追谥元后林婉瑜,下旨林婉瑜三年丧期未过,便绝不立后。后宫无正主,又只孟静娴一人在位,方才将她给喊了来。
孟静娴当日出北苑后便被禁足宫中,虽然一应诸事仍由各宫掌事送来向她请示,六宫如何,也仍旧在她掌控当中,可于心头想来,却总觉得不是滋味。仿佛这样的禁足,只是前兆而已,终有一天,她手中大权还是逃脱不开旁落的命运的。
于是好不容易捱到这样一道旨意,召她出宫了,孟静娴大喜过望,好生收拾了一番便往麟德殿上赴宴,可没成想竟然出了这样一桩岔子。南楚使臣史怀仁,当众大放厥词,称李尧庭投敌是被诬蔑,李慕云入冷宫是被陷害!孟静娴当下哪里还能待得安稳。
人在垫了金丝软垫的红木椅上坐着,却是如坐针毡。
史怀仁说出的两桩事,打得孟静娴措手不及,也正就中了瑶鸿的下怀。整座麟德殿上的人皆听得分毫不差——李尧庭是被南楚皇帝羁在了天牢里,并非叛国投敌。
瑶鸿原本以为将要耗费一番口舌工夫才能套出的话,却不想才讲上三两句便就问出来了。且更教她始料未及的,史怀仁这一通辩解,竟还意外引出了另一件事——李慕云是遭人陷害,才落的难。
真真是好大一个神助力!史怀仁!
瑶鸿心下窃喜,面上却只一怔,就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害我妹妹?!谁会害我妹妹!”
眼下李尧庭的冤案已然有了柳暗花明的趋势,瑶鸿当机立断,迅速便将这位李家哥哥往旁边一丢,二话不说逮住李慕云的一点线索逼问下去。
如若今晚得好运垂怜,一箭双雕将李慕云的案子也揭开了,那可当真是赚大发了。
可史怀仁的嘴还未来得及被她撬开,却先就听到了身后一声拍案:
“李氏!你好大的胆子!未得特赦,竟敢私自出冷宫!”
瑶鸿松开史怀仁的手一回头,就见孟静娴横眉怒目,一手还按在桌上,当场拍案而起,斩断了她与史怀仁的问话。
瑶鸿心头立时“咚”地一声鼓点,飞快转过脸,望向一旁的萧景行。
萧景行撑着脑袋,并不动声色。可他面上虽然不着痕迹,话里却是拖长了尾音的一声:“宜妃——”
“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