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香便赶紧叩首谢恩从地上爬起,可抬眼却见主子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
她也不知瑶鸿是在气些什么,但只知道自己得了恩典,全仗瑶鸿的福,于是贼眉鼠眼又朝瑶鸿偷偷一笑,双手掩在袖中,悄悄比上两个大拇指:棒哦……
瑶鸿原本还在恼极,被她这样挑眉一夸,当场又憋不住气,无奈至极笑出声来。
怜香退下了,瑶鸿方才捧了捧脸。十指因慌张而显冰凉,按在滚烫的面上倒十分受用。她刚要起身去端参汤,预备拿往一旁的几案上喝,却不想萧景行手里执的奏折一顿:“你做什么?”
“喝汤。”
他便重又放下折子,将她按下,问她:“你病好了?不必喝药了?”
“应是好了。便是没好全,用些参汤也可好得快些。”
萧景行听罢便一伸手:“那好。我也批了半日的折子,有些累了,歇一会儿,我喂你喝。”
这回瑶鸿便从天灵盖到脖子根,就连拇指尖儿也变得分外滚烫了。
……
萧景行在她房中批奏折,直至酉时,天渐黑了,怜香敲门来送饭食,方才搁下了笔。瑶鸿接过怜香怀中食案,正在摆碗筷,却见李承贵进来,与萧景行附耳低语了几句。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见萧景行蓦地眉心皱紧,回身望了瑶鸿一眼,有些难于启齿。
“怎的了?”瑶鸿直起身问。
“许是不能陪你用饭了……”萧景行示意李承贵,一旁李承贵才连忙上前,将禀报萧景行的一番话又一五一十道了一遍。
原是宜妃病了。
听闻午后便突发高烧,酉时以前业已派人来找了萧景行数次,只因萧景行自打怜香走后便对外吩咐了不许搅扰,遂才由李承贵一直按着。好不容易等到晚饭时分,宜妃宫中又连派了太监来请,李承贵按不住,这才匆匆入内来报。
瑶鸿心下也是只觉可笑,孟静娴这一出闹得,莫不是还想请皇帝去跳大神?病就病了,一个太医瞧不好的,便喊两个去瞧,请萧景行去顶个什么用。说白了,还不就是想借病中可怜,博些萧景行的怜悯罢了。且只瞧她一个太监接一个太监,精准无误地往北苑发,定然是早已知晓萧景行在她这里,若是请走了萧景行,顺道还可惹得李慕云一身怨气,那倒真真儿是一箭双雕。
只是可惜得紧,瑶鸿不似李慕云,瑶鸿也不是李慕云。
她只“哦”过一声,便又埋头摆放碗盘去了。孟静娴于她而言,对手多过情敌,瑶鸿只是一心想扳倒她,吃味这样的事,对她来说暂且还不过是心底里的一点涟漪,泛起,漾开,散过也就散了。
可萧景行却不这样想。
见她这副低着脑袋默默收拾的模样,只当她是心中不快,于是又有些犹豫道:“若不然,朕便不去了,多派两个太医……”
“陛下。”瑶鸿遽一抬首,“陛下去吧,宜妹妹与陛下总归是有名分在,理应去看看的。只是陛下……还回来吗?”
她两眼骤然凝起的一汪泪,眼眶里兜得满满当当,却硬是有本事不教它们滚出来。
反倒更显楚楚可怜。
萧景行哪里架得住,于是忙一颔首:“你先用饭,朕去宜妃宫中看一眼便回。”
“是。妾等着陛下。”
萧景行话毕便领着李承贵步履匆匆地去了。可是当晚,他没有回来。
瑶鸿等得饭菜凉透,炭火也烧尽了,萧景行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