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眼前李慕云垂头抗拒的模样,又念起方才自己所作所为,想来也只觉面上挂不住。于是再没说话,转身下了床,低眉垂眼地穿好靴子,预备出门去唤李承贵。
然而人才离开床沿行出两步,却忽地听见身后猛咳几声。
萧景行一回头,入眼先却是落在衾被上的两团血印。抬头再见李慕云,唇上挂着血痕,还在捂着心口剧烈咳着。
“慕云!”他一个箭步,又折回去,“这是怎的了?怎会咳血?”
瑶鸿慌忙拿手去拭唇边的血,却禁不住又咳了几声,再吐出一口鲜血来。
“太医呢!李承贵,李承贵!叫太医……”
“陛下……”瑶鸿抬手挡住他的嘴,而后又似犯了大忌一般颤巍巍地缩回来,再度蜷回先时的角落里,有气无力道,“妾是旧疾,不必惊动太医了……”
“什么旧疾,为何朕却从来不知。”
“这一年多来,陛下何曾关心过我……”
她细弱的话音掺着一点哽咽,萧景行一时被她戳痛,又起了一些心虚。
想起先前与她互不理睬的那小半年,许是那时候患的病,只他着实不知而已。想到她一人捱病,也不知当时有多辛酸。眼下见她又是这般可怜模样,心里半是疼惜半是懊悔,一时间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瑶鸿见他片刻没了声响,又弱弱别过头:“陛下还是走吧,北苑少人烟,清冷无比,莫教陛下再染了病了……”
她再下一道逐客令,萧景行半晌才又垂了垂首道:“朕明日叫太医来,你好好养着。”
说着才又下了床。
门外李承贵早已听了萧景行的那两声唤赶来,在门口候着了,萧景行重又将黑斗篷披上系好,步履沉沉,方才踏出门去。
待到里屋的门带上了,瑶鸿才松下一口气来,跟着以背靠墙,长长呼出一声。
抬手揉一揉心口,想起先头萧景行初要走时,她在他转身的刹那,暗暗一掌拍在自己心上。
瑶鸿招蚊子,早年间拍蚊子练的,一掌一个快准狠,只是近两年来拍得少了,这一掌下去没把好力道,才拍得是惨绝人寰,差点将自己也像那些蚊子一样拍上西天去。那两声猛咳,压根就不是装的。
好在萧景行是信了,否则自己便是再拍出三斤血来也不够悔的。
萧景行这一信,定然便要念及旧情,萧景行一旦念旧,往后就要好办许多。
瑶鸿想着,又歪了歪身子,躺回床上去。
先时被萧景行打断的思绪,还未梳理完的,被萧景行这样一折腾,她已断定现下正是初入冷宫不久,无误的了。上一世的李慕云,真正的悲惨不在于入冷宫,而是入冷宫后的日子。
李慕云在入冷宫后,才正经看清了孟静娴的嘴脸。
宜妃孟静娴迅速上位,接管后宫,对幽禁北苑的李慕云几近刻薄。吃穿用度,无所不缺。但有一日却破天荒下了一顿丰盛饭食,说是宜妃有孕赏的。
李慕云在冷宫中,对外一无所知,那赐饭食的太监说什么便是什么,她无从考证也无力考证,只觉心灰意冷,饭菜也不想用,光就着那壶赏来的酒喝了个酩酊大醉。然而这一醉,再醒来时,竟发觉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榻上。身上青一块红一块的,被来收食盒的太监撞了个正着。
李慕云稀里糊涂,醉后失身,已是奇耻大辱,偏偏还连那个占了自己身子的人是谁也不清楚。
收食盒的太监不敢声张,只将此事报给了孟静娴。孟静娴好心要替她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