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

师妹若当真移情别恋又该如何,莫非将来还真会冒出位魔族大小姐死心塌地爱上他吗?

渐渐地,宗逸新心中的伤悲愁苦嫉妒全数化为了深深的恶意,直到论剑大会那日。

原本那日,按抽签的结果,和白师弟比试的是另一位师弟,可宗逸新却暗中将抽签的结果更改,改为他与白师弟比试。

一开始,他只是想在论剑大会上挫挫白师弟的威风,好让师妹瞧瞧,她口中那位修行高强的师弟也不过如此。可真交起手来,这段时日的种种伤悲、嫉妒、恶意尽数涌上了心头。

一时魔障,便向白师弟下了又恨又毒的杀招。

这一招若是落在人身上,定是当场毙命,可不曾料到白师弟不是人,而是龙,这一杀招,竟活生生地把他打回了原形。

事后,师父为了回护自己,还向众人称,是他早已看破恶龙本面目,才会向同门行出如此狠辣招式。

可宗逸新自己心里头明明白白,下杀手那日,自己根本就不知晓白百柏是龙,

他也不只一次问过自己,如若白师弟不是龙,那他岂不真因一时妒意而杀害了一位同门师弟?到了那时,就算苟活于世,前途定也尽数毁去。

最重要的是,他自幼以正道自居,又怎可原谅一个屠戮同门的自己?

不对!白师弟根本就不是师弟,而是一条为了盗取山庄至宝的恶龙。

杀一条龙,他宗逸新没有一丝错处。

想到此,宗逸新脸上恢复血色,对阮彤道:“师妹糊涂,他未伤人不假,可他盗走了山庄至宝却是事实。莫说他是龙了,哪怕他是个人,也不能逍遥法外。”

阮彤拭去脸上的泪,见师兄方才脸白如纸,神色恍然,便知自己所猜不错,心中怅恨,又道:“白师弟盗宝不假,可他一月前也救过我的命。有一回我二人在山崖上修行,一时未留神,御剑不及,险些落下山崖,幸在白师弟拉住了我。若无白师弟,我早已跌落崖底,粉身碎骨了。”

宗逸新大惊道:“竟有此事?”

阮彤又问道:“师兄你定以为我护着白师弟,是因我对他有情?”

宗逸新不愿答,更不敢答。

藏龙是死罪,和龙相爱,更是三族大忌,又岂是“死罪”二字能言之?

如果宗逸新点头,那便言明在他眼中,师妹已公然背离人族,与三族为敌。

阮彤道:“我承认,我是对白师弟动过小儿女心思,但这又如何?我自幼生在山庄,长在山庄,三四岁就能将龙族的恶行桩桩件件说出来。人龙不两立的道理,更是铭记于心。我岂会真因一时情思,将近二十年所信奉的东西抛之脑后,犯下滔天大错,祸及山庄上下呢?”

宗逸新又道:“师妹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为何还……”

阮彤打断道:“师兄,我且问你,你家境殷实,本可走朝堂修行之路,为何当年会选择到江湖修行?”

“这自是因朝堂浑浊、条框太多,哪及得上江湖潇洒?”

“朝堂条框太多,只因朝堂之上,万事讲法。江湖潇洒,只因行走江湖是讲一个‘义’字。白师弟救过我的命,如若讲法,他罪无可赦,可如若论义,救命恩人当前,我又怎能见死不救呢?”阮彤目光坚定,泪痕纵横。

李去疾一直默默地听着这对师兄妹的对话,一时也分不清谁对谁错,心想:这师兄欲追回盗宝的白龙,自然是对,可这师妹护着自己的救命恩人,知恩图报,又怎能说错?就好比方才之事,白龙欲杀阿丑,血债血偿,不能算毫无道理。可我为了报阿丑的救命之恩,阻了白龙,到了白龙眼中,自然是成了罪人恶人。可我报恩救人,难道是错吗?况且人龙自古不两立。”

李去疾只觉越搅越乱,喃喃道:“这世上事果真比书中事复杂不少。”

这话落在了阿丑的耳中,惹得她不禁低声叱骂了一句“呆子”。

宗逸新被阮彤说动,在他眼中,师妹的性命胜过自己的,恶龙救了师妹的命,胜过救了自己,但前提是师妹的这番话是真,不是为了护住心上人,而哄骗他的鬼话。

不过一瞬,他又回想起,临行前师父对他说过的话。师父说,你的灵心还不够坚定,故此需历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