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头皮发紧,杀人砍头见过不少,但活人变得这般模样咬人,还是从所未见。心知再不撤,必遭殃,只奈身子陷入地中,几挣不脱。
伯兴德、印爷与马夫皆作壁上观,虽是远观,但也无不惊心诧异,除了印爷外,均未见过吸魂虫伤人的模样。
玄玉堂瞧得手心发汗,被吸魂虫咬的二人不住啃食尸体,被啃那人先前还惨叫连连,现下早已尸首分离,血肉模糊。其余五虫门人均跳入河中,顺着河流朝下游漂去,不时露出口鼻换气。
而吸魂虫盘旋在江面,未见人影,又折回朝那少年飞去。
少年奋力挣扎,双目盈光,惊恐万状。
玄玉堂心想:“若不出手,他非死不可。”侠义心起,不暇细想,抢上前拽手揽腰,欲将他从地中拖出,只觉他的手又软又腻,柔若无骨,甚感诧异:“这人的手掌像棉花一样,当真希奇。”
那少年急叫道:“那虫子来啦!快拉呀你!!”
玄玉堂将他拖出,一路朝江边疾奔,吸魂虫在后紧追。
只见那吸魂虫越追越近,就在与玄玉堂后颈相差不足两寸之际,少年拽着他施展轻功,朝前一跃坠入了江中。连伯兴德等人都替他捏了把冷汗。
二人顺着下游漂了余里,江流渐急,脚下更是无触力之处,出不得水来。
又漂得数里,见前方岸边立着数人,正自运功发热,周身白烟飘起,霎时之间,全身便已干透。
沙都喝道:“捉住那小太监!”三个同门因这少年丧了命,他那还沉得住气?也不管他是刘都督的义子也好,徒儿也罢,一人抵三命,这理到哪都不亏,心想刘都督也不是不讲理之人。
此处江流甚急,又无落脚之处,岸边众人不敢跃近来拽,只得放出群虫,哪怕只沾着一点衣角,虫子群力便能将他提出水面。
玄玉堂见有虫子飞来,还道是吸魂虫,急忙又潜入水下,少年也将头缩入水面,群虫只得盘旋在上。
此时,江流翻滚,少年为了躲避,只得顺流而下。不然以他的轻功,足下触力即可出水。而玄玉堂武功尽失,想出水上岸也是不能,唯有随着激流去。
沙都领着众人在岸边紧追,只盼下游水势起缓,便可捉那少年上岸。
哪知一路追了五里,江流反而更急了,这时少年想出水来更是不能。沙都跃前见得江面上有一黑洞,暗喜道:“这漩涡如此之大,想跃出水面简直天方夜谭。还是着天收了你去,甚好……刘都督也责不到我门账上。”
玄玉堂见江面突显一凹,不由得大惊,当下命悬一线,万念涌动:“要死在这了吗……师兄的大仇未报,真是便宜了卢中星那狗贼……我尚未娶妻,此生白趟啊……溶洞里还有几坛美酒……”
那少年也在拼命挣扎,试图从漩涡边上跃出水面,可谈何容易?
二人只觉下身被死死拽住,由外朝内旋转,且越沉越深。霎时之间,便隐没在漩涡之中。
玄玉堂口鼻紧闭,听得水声咕噜,双耳刺痛,身子不住旋转,也分不清个东南西北,心知沉得老深,不知这口气能憋到几时。
便在气尽之际,忽地身子一沉,飞出了水中。
他不自主地大叫:“啊哟!”身在半空,双手乱挥,只盼能抓到什么东西,这么乱挥一阵,又下堕了百余丈,突然间蓬的一声,又落入了水中。
玄玉堂奋力浮出水面,耳中听得轰隆轰隆的声音,不禁又吃惊起来:“这下面若又是怒涛汹涌的激流,那可糟糕之极了。”只觉水珠如下大雨般溅到头脸之上,隐隐生疼。
抬头一瞧,不禁猛喝一声彩,只见头上一条大瀑布如玉龙悬空,滚滚而下,倾入一座清澈异常的大湖之中。大瀑布不断注入,湖水却不满溢,想来另有泄水之处。瀑布注入处湖水翻滚,只离得瀑布十余丈,湖水便一平如镜。光亮照入湖中,湖心也是一个皎洁如玉。
面对这造化的奇景,只瞧得目瞪口呆,惊叹不已,一斜眼,只见那少年瘫坐在湖边,正喘着粗气。
玄玉堂游到湖边,抄起几口湖水吃了,入口清冽,甘美异常,一条冰凉的水线直通入腹中。定了定神,不经意间见得那少年胸前凸起,不由得心口一震:“他……他是个女子所扮?”不住打量。
见她全身湿透,纤腰尽显,那白净的小脸,秀丽绝俗。
玄玉堂道:“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