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选了一会,把身上所有的铜板花光了以后,他一共买了三样东西,一双精致的草鞋,一块巴掌大的磨刀石,还有一本《大学章句》,书是从一个穷酸读书人那买的,而且那位落魄的读书人开口只要五个铜板,徐江南起先随意翻了一会,兴致缺缺的举了四个手指,读书人赶忙从徐江南的手上将书抢了回来,似乎松了口气,连忙赶人。
不过紧接着徐江南从腰带里数了五枚铜板,抛了过去,读书人愣了一下,数了几遍之后发现正好五个铜板,这才不甘心的将书递给徐江南,出乎徐江南意外的是他见不到这位读书人的欣喜表情,反而有些失魂落魄的收拾一旁摆叠整齐的书籍。
徐江南好奇问道:“不卖了?”
读书人嘶哑着声音说道:“不卖了。”似乎徐江南成了他的杀父仇人一样。
徐江南蹲着身子喝酒,顺道看着这位读书人收拾书籍,过了一会好奇问道:“我看得出你不舍得,可不舍得为什么还要卖?”
读书人的背影顿了一下,也就是一下,紧接着就像翻书一样,一本叠一本,小心翼翼收拾周边不大的空间。
徐江南啧了啧嘴,“你恨我?”
读书人咬牙切齿说道:“我只恨自己四肢不勤。”
“冲你这句话,就不止五文。”徐江南又是从身上掏了几枚铜板,递了过去,有些尴尬说道:“当然也不止这几文。”说完又拍了拍没有钱袋的衣服,做了个一清二白的姿态起身,笑着说道:“书我就拿走了。以后能不能拿回去就看你本事了?”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读书人的满脸惊愕。
身上没了铜板之后,徐江南这才回到小船上,不过上船之后,徐江南一边将斗笠取下往一旁一挂,一边恬淡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哦,或者说不敢来见我。纳兰大学士!”
话音才落,从乌篷船里出来了一位中年男子,跟之前在闲来酒楼说书的模样一般,面色清凉如井水,温和说道:“是不敢。”
接下来的数天,徐江南都在金陵的秦淮呆着,为了不引人注目,穿着块破旧蓑衣,腰间还别了个酒葫芦,嘴角胡渣稀松,就那么平躺在一条乌篷船的船尾睡觉,用斗笠盖着脸,遮着阳光,双脚叠起,旁边还摆了把钓竿,打着愿者上钩的主意,这几天当中很少上岸,也就酒不够的时候划船上个岸,提着几尾运气不好的青鲤去一家名闲来的酒楼换点酒喝,因为好说话,一来二去便跟店小二称兄道弟了起来,聊的东西不多,全是一些家常便饭的东西,店小二也是个眼力劲不差的主,瞧着徐江南腰间别着酒壶,又愿意吃点亏只换七八分的酒水,自然而然就把他当做囊中羞涩的那一类游侠人物,这些时日他见过不少这样的人,所以很多时候徐江南拿了酒钱又不急着走的时候,都习惯找个角落呆着,也不碍人眼,店小二对于徐江南这种懂进退的人也不会太多为难,说来他也习惯忙完之后靠着楼道休息,毕竟能听到上面说书人的拍案腔调,小二哥还是有自知自明的,知道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喝不到酒还不能闻一下酒香?天下可没有这么操蛋的道理。
闲来酒楼的店小二起先只是觉得这些事情听起来很有意思,不过在那日亲眼见证过秦淮铺天盖地的洪流之后,小二哥便有些心向神往,尤其是徐江南单枪匹马嘲讽整个江湖的时候,店小二想着就有些心潮澎湃,不过澎湃之余,又有一股难以言明的古怪味道,一连数日,这掌柜请来说书的江湖散仙一连说了几天,店小二忙里偷闲竖着耳朵听了几天,这才听清楚了整个来龙去脉,当然,对于那位自诩为徐暄后人的年轻剑仙,店小二有些话不好明说,不过私底下跟一些从小玩到大的泥巷兄弟侃大山的时候就有些百无禁忌,说道兴头上也会说几句这才算是江湖嘛。
只不过闲来客栈的店小二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知道其实这些天跟他换酒钱的游侠,就是他嘴里念叨了几天的徐家后人。毕竟他没有那个眼力劲,百米之外要瞧清一个人的长相已经实属不易,更何况一个能御剑而行的剑仙人物,小二哥唯一能记下的就是那位年轻剑仙习惯背一个剑匣,这些日子杂七杂八听了不少,似乎这个剑匣大有来头,叫什么春秋剑匣哩。
徐江南蹲在酒楼不起眼的角落,等着小二哥的酒钱。
顺道也听一听,只不过这一次听人说的对象是自己,难免有一点奇怪味道,听了一会,店小二过来撞了一下徐江南的肩膀,徐江南赶忙站起来,偷瞥了一眼上头,似乎是想看看那位拍案激昂的说书人是谁。
店小二瞧着也是一笑,先是给徐江南递了一壶酒,随后将铜板一枚一枚小心的搁到徐江南的手上,然后顺着楼道看了一眼上面,低声说道:“别看了,连我都不知道上面说书的是谁,别说我,就连掌柜都不清楚,只是吩咐我说可别拦着这位先生。”
徐江南了然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将铜板放在腰带里。
店小二听着上面叫好的声音,突然拍了一下徐江南的肩膀,感概说道:“姓徐的,你说你跟那位剑仙同姓,咋没有他那么大的能耐,我可是听说他背的那把剑匣叫春秋,背的那把剑叫江湖哩。”
徐江南低着头,打着哈哈说道:“那是,那是。”
店小二突然神秘兮兮说道:“我还听说,这剑匣当中原本还有一把剑。”
徐江南点了点头。“也叫春秋。”
店小二半信半疑说道:“你知道?你咋知道?”不过随后又自言自语说道:“不过这倒也是,你是走江湖的,知道这事也正常。”
徐江南哈哈笑道:“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