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请先生上路(五)

仗剑江湖 骑驴上仙山 4864 字 6个月前

李闲秋呵呵笑道:“不就是想在西夏朝廷面前往李某人身上泼脏水,等此间事发,那些卫家做的见不得光的,胆大包天不将皇权放在眼里的事,金陵自然而然就会对号入座到李某身上,谁要卫玦装了二十年的孙子,却当了二十年的老祖宗?”

卫月听的云里雾里,魏青山也是一副惊异神色,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为荒唐的笑话。

卫敬默不作声。

李闲秋给沈涔使了个眼色,沈涔心领神会之后,走到卫月跟前,拉着卫月的手热枕说道:“这是月儿吧,来来来,让姨好生瞧瞧。”

卫月脸色羞红,却有些不知所措,在以前的时候,她极为自信,但自从遇见徐江南,那夜撑起所有的勇气表明心际又被拒绝之后,整个人开始变得有些不自信起来,在这时见到一位貌若天仙般的贵妇人过来,有些受宠若惊的局促神色。

不过沈涔可是察言观色的此中好手,轻轻一笑说道:“这么俊的闺女,长相可不赖,不像姨这会,得靠水粉胭脂骗骗人,都人老珠黄了,徐江南那小混蛋是瞎了眼,早知道他是这般性子的人,沈姨当年就不该护着他。”

卫月脸上红色更甚,尤其沈涔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荒唐话语,整个身子都觉得有些瘫软,却又只得强撑点头,任由这名姓沈的女子给带到一旁。

卫敬瞧到自家侄女被人三言两语就摆平办妥,叹了口气,暗想着真是一物降一物,一个名字,便能在她心里掀水成浪。

李闲秋等到沈涔将人带离之后,这才闭眼轻轻说道:“李某虽然没去过卫家,但卫老祖宗的事却是听过不少,当年广杰江湖人士,便是知道自己大限到了,这就是命,不认不行,即便是有向阎王再借二十年的魄力,那也得黑白无常点了头不是?

掉境三年之后,卫家开始在江湖收敛动作,瞧着是西夏朝廷的压力,实际是压在卫玦身上的担子太大,开疆不足,守城有余。不过好在卫玦有谋,借着卫秦的名号镇住了许多魑魅魍魉。这是一招好棋,可惜了啊,落子手劲不够,收官手劲不足,若是卫澈再迟上几分上京,说不定李某也瞧不出来。

当年徐暄入卫城,办了一笔买卖,可买卖买卖,向来都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即便徐暄拿准卫家七寸,一夜之间怕也太快了点,其中定然有卫秦去世,卫玦的身上的压力所致,需要这么一个卫城候的头衔来给他撑撑底气。

今日卫澈上京,若真是卫秦所谋,估摸着还得拖上个半载,江湖可都看着卫家,江湖名声不可失,死上几个人又何妨?卫秦觉得卫家起于江湖,定然要依于江湖,卫玦是个书生,遇事想求个周全,要死人就尽量少死人,少死人就尽量不死人。呵呵,目光短浅。”还有揭人面皮的难听话语李闲秋没有说,便是卫玦妻子之死,这种事常人看不透彻,可李闲秋不用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懦弱而已,想着一整个家业,宁愿枕边人被逼身死,却不敢胆大包天一次。

魏青山有些讶异望着卫敬,直到这后辈小子点了点头,魏青山似乎这才相信李闲秋说的话语,这个消息传到江湖里,怕也是一阵海啸,不过对卫家却是有害无益,魏青山想了想,询问说道:“青城山的苏道长是你喊去卫城的?”

李闲秋摇了摇头,此间事只跟他有关,摇头只是不想说的意思而已。

魏青山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魏青山知道这苏烟霞是去求死,当时跟剑阁那故人对拼,估摸着也没尽上全力。

李闲秋望着天边战场,稍许之后,也是喃喃说道:“可惜了。”

{}无弹窗从一开始宁西居天穹架刀之日,到如今已然过了将近一月的功夫,齐红尘枯坐北地,后面便是戈壁,每天佛音袅袅,从之前的秋蝉之音,如今犹如洪钟炸响,天地共鸣,身上佛光更是如同皎日一般,清辉遍洒。

不过可惜,依旧无济于事,挡不住宁西居这一刀的下垂之势。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宁西居则是一路轻行慢走,一月之后总也到了北地,大约还有百里的时候,一整个背后悬刀的宁西居开了腔,朝着远处常人并看不见的人地段望了一眼,然后自顾低声说道:“须弥芥子父,芥子须弥爷。山水坦然平,敲冰来煮茶。好句啊!可你想用芥子来藏须臾,也得问我宁某人答应不答应。”

一句话说完,宁西居依旧往前走,先是一步如平常两步,两步如四步,步履不快,距离却转瞬一逝,而天穹上的青色刀锋,也是随着宁西居的脚步,也是越垂越快,等到还有五十里地的时候,刀锋赫然坠下,砍破垂天之云,九天之上像是在一瞬间形成两道对流千丈的瀑布一般,着实惊人,而周边早先赶来的观事的江湖侠士,皆是目瞪口呆的天上变化,更有甚者已然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子已经不自觉的蹲了下去。

一步数里,齐红尘身上佛音乍现,如同千百人士扛着大木同时撞钟,像似铜山西崩,洛钟东应。

宁西居面无表情再是一步,齐红尘眼眸紧闭,额间却是开裂,往下淌着血水,只不过让人惊异的便是,血水不是殷红之色,而是佛光金色,宁西居寒声说道:“可惜了这佛根啊。”只不过话音未落,宁西居又换了副面色,就像换了个人一般,换了一副心性,犹如从地府出来的恶鬼,气急败坏骂道:“可你为什么要来拦我?该死!该杀!”怨气滔天,天上青色长刀似乎也是通了人性,宁西居之下,垂落之势愈加急快,众人只瞧见天上平白出现一道白色规矩,而刀的影子样子已然瞧不真切。

“你修你的佛,证你的南北寺,济你的天下,我杀我的人,两不相干,可为什么你要来?!”宁西居声音低沉,怨怒喊道,“为什么!”

到最后的时候,他犹如不解困惑的人,只是追问,声嘶力竭,早无原本平静面容,杀气入髓,已然成障,犹如成魔,天上刀锋落下,一阵劲风铺天盖地,百里之外黄沙皆起,犹如平地起浪潮,浪分两边,百丈之高,气势惊人,方圆百里闻讯赶来的第一批侠士若是修为差上一点的,皆是一阵强风铺面,眼睁不开算是一回事,有些更是直接栽了个跟头,爬起来后也无尴尬之色,只觉骇然,望着宁西居所在的中心,远远之间一个黑点,如今就连近身的想法都没有,胸口如同被巨石压着,险些喘不过气来。

而在东北凉山之上,有一老一少一女坐在山巅,老少皆是望着宁西居的方向,女的则是望着背后瀑布,瀑布有水幕遮掩根本看不清下方,但她知道下面有一水潭,名黄龙潭,而在黄龙潭远处去几十里左右的地方,有个竹屋,他在那里住过,而今她也住在那里,晚上月明星稀,虫鸣鸟叫,尤其是风声穿林的时候,最像剑声,还有屋后树干上,总有几道参差不齐的剑痕,不过如今已经长成了树结。

卫敬有些无奈的往后看了一下,摇了摇头,前面一人入了魔障,后面这位傻侄女又何尝不是。

之前卫城韩府,他临走之时将那些稍稍能上台面的皆是取了人头,带着卫月踩着大门进去,平王府也是,算是入江湖之前替卫家做的最后一件事,再多就过火了,态度有了就行,也得给金陵一个面子,过犹不及。

不过才准备到北齐去看看那边的江湖,便又遇见这等大事,千百年难得一见,又折返回来,而卫月则是跟着魏青山一路北上,在青城山停留了一会,她没上去,怕上去之后被人误会,毕竟一个师叔祖就死在卫家手上,住在山脚客栈,望着金陵城内,像是变了一个人,开始会有心事,别人问也不会轻易说出来的那种,比之以前的俏皮活波判若两人。

卫敬也不知道如此变化是好是坏,这次再见,总觉得她懂事了很多,短短几个月,他觉得这个傻侄女就像突然之间长大了十岁,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偷偷跟在他后头讨要东西的小姑娘,按理来说,这般的成长是他愿意看到的,不过同样,很少见到她笑之后,又或者见到她开始知道强颜欢笑的时候,卫敬又会觉得生气,不是怪卫月有话藏在心底不说出来,而是怪一个人,一个不能当着她面说的人。

这次见了江湖的冰山一角之后,卫敬对于这个从未涉及的江湖很是期待,这会与魏青山相遇,便也跟着住在凉山深处,按照他的原意,是想再近一点,尤其是听闻到南北寺齐红尘的名号之后,更是好奇,他虽然没见过此人,但也知道他以前去过剑阁,剑阁之上,能上二层楼的寥寥无几,他几乎都能说出名来。

只不过遇见卫月之后,想了想,也就停了下来,正巧也想见一个人,一个让他用二十年来破障的人,只是现在那人还没有来而已。

说来也怪,有些人就不能念,一念自来,李闲秋就是这种人,卫敬看着那边天地异像,即便隔得远,也满腔震撼之意,魏青山神色不明,只是哀苦叹息,卫月听到悉数的脚步声,转头望向来路,不多时,便瞧见一男一女上山而来,眼神一亮,她从魏青山这里得知了很多关于徐江南以前的事,再加上天台山知道的那些零碎场景,对一个女子来说很容易拼凑出一来一副伶仃凄苦的成长史。

知道他的过去,自然也就知道这么些年教授徐江南的人是是谁,李闲秋她怎么也听说过,除却卫敬这个二叔不说,天下评传遍天下,此人凭借一纸文章,再加青城山一剑,虽说此剑在江湖口碑上亦正亦邪,可依旧稳坐魁首,不过当时初听徐江南是跟着此人过了十多年的时候,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后者外冷内热,喜欢装作一副不近人情的冷血样子,却又暗地做一些让她心生温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