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之后,徐江南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问道:“老哥去长安?”
黄梁生羞赧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听闻长安贵人多,凑凑运气。”斟酌了一会之后,似乎之前的一番话语让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僵硬,黄梁生换了个称呼说道:“少侠不去?”
徐江南摸了摸怀中的铁马铃铛,自嘲说道:“不敢称侠,不过应该会去吧。”
黄梁生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徐江南突然之间,像是心血来潮一般说道:“老哥是凉州人?”
黄梁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景州青山郡,来凉州混口饭吃而已。”
徐江南轻轻一笑,又是说道:“都是混饭吃的人,有什么说不得的,不过以前听说景州有个人也来凉州混饭吃,没想到混出了大出息,倒是跟老哥同乡。”
黄梁生闻言一笑,舒了口气与有荣焉一般说道:“是啊,大出息,整个天下都知道的大出息。”
等了一会儿之后,徐江南转过头,很是认真的询问说道:“老哥你说若是他知道这件事?是去还是不去?”
黄梁生尴尬一笑,这个话题就像是让一个下九流的人去点评一个上九流的人,有些可笑,尤其黄梁生对于徐暄还有着不少好感,他自认是没有这个资格去品头论足,想了一小会之后小心翼翼说道:“公子是读书人?”
徐江南收回视线,摊开双手,轻松一笑说道:“老哥瞧我这样子像个读书人?”
黄梁生也是一笑用作回应,“小兄弟,我估计你背匣也应该与那人有些关系,不过说来在整个凉州,不仰慕徐将军的占少数,而徐将军虽说是个将军名衔,可是个书生出身,可读书人往往比我们这些常人要有着更多的想法,读书识字越多,知道的东西也就多,心思自然而然也就深了很多,走一步看三步,又或者说走一步看全局都是常有的事,咱们就不行,看不到,若是有能耐,谁不想去江城走一遭替天行道一次,小兄弟,你说是与不是?”
徐江南轻喃自问说道:“那是读书人?”
黄梁生听到这莫名话语,还当是自己哪里说错了,反问说道:“难道不是?”
徐江南没有回答,看着长河落日,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读书人,但是按照黄梁生的说法来看,应该是,他想的东西也很多,也想着走一步看三步,甚至四步五步才好。可就此说来,那李先生就不算读书人了?无论当年救下小烟雨,还是一件掀翻白云峰,怎么看都不像是深思熟虑过的主意,可若说李先生不是读书人,那天下他还真的不知道谁还是读书人。
徐江南其实觉得黄梁生说的那种性格,不是读书人,而是为官者的普遍性格,官重利,自然小心翼翼,而书生重意气,什么是意气?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是意气,不屑与人与事虚与委蛇也是意气,眼高手低也可以说是意气,而这种人,往往行事与莽夫无异,分寸感极低,也不会去拿捏火候,更不会想到结果如何,只要觉得是对的,纵便前路悬崖断壁,义无反顾,就跟以前一个义字当头就能概括全部的江湖一样,只不过现如今的。
徐江南转头问道:“老哥觉得徐将军是个读书人?”
黄梁生满头雾水嗯了一声。
徐江南轻轻一笑,不再言语,然后起了身子,收拾好东西,继续前行。
黄梁生连忙抱起包袱,拍了拍身上尘土,然后跟了上去。
虽然说了这么多,黄梁生也没给出个确切答案,但是徐江南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背着剑匣走在前面。
黄梁生走在后头,重新打量这个年轻人,背着匣,说话温和,一点也没有盛气凌人的样子,只不过之前的那份气态不知道是从哪里蕴养出来的仪态,倒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影子,就像一个被养尊处优了几十年的上位气态,尤其如今牵马北上,不像他这种是去长安做客的,倒是像归人。
有那么一瞬间黄梁生有种将此人去与徐暄比较的冲动感觉,不过随后自己也是轻笑一声,一个才入江湖的小后生,拿去跟一个功绩冠绝西夏的将军相比,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人物,如何比?
徐江南走在前头自然不知道背后黄粱生的考究和想法,他也不会在意,面朝长安,心思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