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笠生呵呵一笑,又是说道:“那你说当年徐暄若是借着灭楚之势北上,能一举平定齐晋赵宋四国么?”
李显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牧笠生,然后又是低下头说道:“这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就是,他北上不了,就算陈铮愿意,他也不敢,灭楚将军从古至今,没有一个是善终的便是这个道理,我不信你不知道,他徐暄今日能携军北上,到时候平定四国,就不怕反戈一击?再来一次南下?陈铮魄力再大,也不会红了眼下此赌注,不然也不会顺水推舟闹此徐家灭门案出来。”
牧笠生点了点头,很是可惜的说道:“可惜了。”
顿了一小会之后,牧笠生又是说道:“可无论是西夏纳兰,还是北齐谢长亭,其实都忽略了一件事,庙堂之争是天下之争,而天下之中有江湖,以前不在江湖,不知道江湖之深,等到了江湖里才发现其羽翼之大,只有徐暄,能看到这些常人不注意的地方上,侠以武乱禁,这话不假,若不是当年徐暄带人踹了江湖的大门,西夏这个外来客,说不定在金陵都落不下脚。可就算是这样,那些个九品侠客虽说这些人安分了点,可不见得就买西夏朝廷的单。”
李显彰不容置否,等了一小会之后,笑道:“还是有的,黄金白银,仆从入云,权柄佳人,自傲的看不上,总有不自傲的,方家不就是个例子,只不过有徐暄马踏中门在前,他碍不下这个脸,金陵也给不出这个台阶,当年跟着进门的好几个如今在金陵分量可是有些重了。
还有景州冯家,这些年不一样死心塌地的跟着西夏走,把唐老头看的死死的,就差上书表忠心求个一官半职了。总之,卫家看不上的东西,总归是有人看得上,而且是巴不得落在自己头上,而卫家便是江湖里投石问路的那个石子,只是可惜了,现在被你一记圣旨给搅黄了,西夏庙堂那位主怕又是要跳脚杀人。”
李显彰事不关己,滴溜溜给自己添酒。
牧笠生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说道:“我听说金陵抄了一个周尚书的家?”
李显彰打了个酒哈,漫不经心说道:“死脑筋的读书人。”
牧笠生感叹说道:“古人说书能明智,这种死脑筋的读书人还是太少。”话音说完,就此沉默。
再等一小会,瞧见从酒楼下过往的一行五人。
牧笠生一拍手掌,拿过一旁斗笠,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没有转身,却是停下脚步,轻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当你的替罪羔羊?”
李显彰轻轻一叹说道:“谢夫子。”
牧笠生将斗笠带上,下楼离开。
{}无弹窗徐江南将二人领到卫澈那里,自己便成了一个看哨望风的小喽啰,而卫澈起先看到东图毕恭毕敬的卑微姿态,先是一愣,还当徐江南是动了什么说了什么威胁话语,一脸疑惑的望向徐江南。
徐江南则是一脸笑容的摇了摇头,耸了耸肩,凑到卫澈耳边轻声将之前事情说了个七八分,不过都是关于这个老郎中的,他与那个东喜的对话则是没有说出来,卫澈没好气的摇了摇头,正要转头,瞧见徐江南抹嘴的动作,试探一抹,继而将原本伪装的八字胡扯下,温和朝着东喜说道:“老人家,别被他给骗了,我们都是西蜀人士,本想着去京城投靠二舅,无奈老仆腿脚不便,失足滑下,受了点伤,并不是什么恶人歹徒,这一点老人家可以放心。”
说完自己也是掏出银子,搬开东图的手,放了上去,继续说道:“这银子,老人家你放心,都是干干净净,治不好,这也是你应得的,治好了,还有重谢。”
东图不敢拒绝,一边说着公子说笑了,一边踌躇着不知道如何是好,银子还了又怕这二位公子生气,若是不还,又显得自己贪心,怕这两位说自己贪心不足,实在两难,只是那重谢,他实在也不敢收。
徐江南静观事态,不过想着这二人一老,一半老的人也是掀不出什么风浪之后,便转过身子上山望风去了,峡谷一事能瞒的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张七九这伙人一路大张旗鼓,偏偏到了李渡城这里了无声息,谁都知道生了变动,而且再者又说金陵的心思他不敢小觑,动辄便是九品,若再来上一次,他自认接不下,段崖晋一战,在他的想法中,就算是胜,也断然不会如此容易,在他眼里,自己落下个劳筋伤骨的皮外伤势都算轻的,谁曾想到只是轻微脱力,这可比上他的最好结局还要好上太多。
天晓得这才出虎穴,会不会又入狼窝,还是谨慎的好。
不过徐江南一走,更是让东图觉得这二人是个钦犯之流,最不济也是江湖中被人追杀的那类,不然为何如此小心,青天白日的怕鬼敲门?更是颤颤巍巍,直到卫澈开了口,这才大梦初醒。
走到张七九面前蹲下,将张七九的手搁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把脉,手指都在轻微颤抖,他如何能不怕,是人都会怕死,尤其是知道自己站在鬼门关门口的时候,等着任人宰割的闭眼感觉更是恐怖。
不多时,收回手,又是看了看张七九的面色,这才用汗巾抹了抹手,面色煞白,给卫澈使了个眼色,又吩咐东喜就守在这里,这才说了句。“公子,那边说。”
卫澈看着这大卖葫芦药的老郎中,依言过去,等到东图觉得东喜听不到的时候,这才闭眼,像是认命说道:“公子,你也不要瞒我这个老头子了,先前那人病症决然不是失足那么简单,体表无伤,体内脉征微弱……”声音愈加微弱。
卫澈只是轻声说道:“有救?”
东图摇头又点头。
卫澈不明白这个动作是何意思。老郎中抬头说道:“公子,老头子救了他,可否换东喜一条命?他是个傻子,此番他也不知晓详情……”
卫澈这才了然,失笑摇头,老郎中见状嘴唇哆嗦,语气强硬说道:“那便没救了。”
卫澈笑道:“实不相瞒,我三人是往京城不假,只是路上遇了仇家寻仇,此番事已然解决,断然不会伤你等性命,大可放心。若你不信,等到李渡城之后,我二人便先行离开,张老的性命便交到你手上,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