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李显彰(二)

仗剑江湖 骑驴上仙山 3267 字 6个月前

李显彰平淡回应,还点出了一个可以破天的篓子说道:“我见过他,而且。”李显彰抬起头,正眼看着谢夫子,一言一句像是谶语一般吐了出来,“想必夫子也早就见过。”

谢夫子渐渐闭上眼,数年之前,李闲秋寻声问道来到此处,也就是那会,他知道那个徐家子还活着,并且悄悄见了一眼,只是这个消息不知道李显彰是从何得知。

李显彰看见谢夫子的脸色也是知道他的心中所想,温和说道:“我从哪里得知的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那个徐家子已经到了弘碧城,而且上了山。夫子意下如何?”

谢夫子闭上眼缓缓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压惊酒,然后开口说道:“不仅老夫知道徐暄当年是枉死,而且不仅是老夫知道,那些人都知道,但为什么此事盖棺定论如此之快?依你所言就是,一个是因为他功在一人一国,不在社稷,另外一个因为有个人在推波助澜啊。如今想翻案,那人的心思谁能知道?若是他不愿意,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李显彰嘲讽一笑,讥讽神色溢于言表。“社稷?说那么好听作甚,直白了就是人心。只是这人心,怕不是肉长的。”

谢夫子抿唇坐下,没有理会,独自思量。

李显彰给自己上酒,端着看着酒色,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般说道:“而且据我推测,既然西夏知道了,北齐也应该知道了,这事牵扯出来的文章会弱了声势?夫子有些想当然了。”

谢夫子信了八九分,他虽然身处山林,但依旧心忧天下,不然那些桃李寄过来的书信也不会认真仔细的翻阅,至于北齐,他也是担忧过,但想的不深,也想不到深处,便没有开腔,等着李显彰继续说下去。

李显彰也没让他失望,像是作壁上观,落井下石继续说道:“西夏我不说夫子也知道,如今纳兰天下换堂之际,原本从书院过去的几个读书人无疑都会走上台面,动一动根深蒂固的江南一派,其中火候差一分都不行,少了治标不治本,多了江南严党也不是好啃的骨头。如今又来个徐暄的遗子想要翻案,北齐又来掺和一脚,是个天下大乱的卦象。纳兰天下就算再有才,不妨我再高看他一眼,能布局到西蜀道,也脱不开身,陈铮再是宏图大略,将近二十年的布局也不敢赌,自然也不会让他离开

徐家遗子有何想法我不知道,但是北齐十多年蛰伏,也该有点动静了,谢长亭就不提了,灭了赵晋之后又是手掌几十年的北齐军政大权,江秋寒更是狠,动了动嘴皮子送了几座城,到头来却拿了北宋的根基,眼下看着风平浪静的,天晓得是怎么的暗流涌动,若是我所料不差,谢长亭坐镇北齐走不开,可那个挂着别驾名号的江某人可是多年未曾露面了,夫子以为会不会到了西夏呢?”

谢夫子心底大骇,寒声颤颤问道:“此局何策和解?”

李显彰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铿锵掷在桌子上,掷地有声说道:“破而后立。”

{}无弹窗数年之后,李显彰径自阅完了这里的书,离开当夜也就是喊了句夫子,然后给夫子敬了杯酒,而不是茶,谢夫子心里微叹,这人心里还是傲气的很,没有留,不过这些年也算是想通了一件事,以前老是觉得授课也好,讲经也罢,总觉得那些学生少了点什么,而这位初心不改的狂生气态似乎是让他明白了点什么,那些读书施礼做的滴水不漏的年轻人本来无可厚非,但就是太过甚微老成,好听点词就是少了点风骨,难听点就是缺了年纪所在应该有的轻狂,而眼前这位说才华也有,分到天下算不算鳌头不知道,但是骨子里那份傲气却是甩了天下人一条大江。

楚虽三户能亡秦,西夏的先主也说徐暄一人独占了西蜀道三十年的国士之风。谢夫子每每想到这里,都会思量的看上一眼秉烛夜读的李显彰,这人怕是占了天下读书人的九成轻傲。

李显彰下了山,又用回了本名,离开弘碧城的时候用大笔在弘碧城墙上评了那些所谓惊世文章,从头到尾的哀感顽艳,说是用来作戏词恰好,若是用来传世,却是下成到不值一提,污人耳目,狂生姿态尽显。

姑且不说对不对,但只要是榜上有名的脸色都不好看,谢夫子也有,不过说的不多,最后一句又是风骨犹存,反而是墙文上唯一一句褒义分明的句子。

如今谢夫子瞧见李显彰沉默不语,几年无拘无束的生活下来,回归本性,也看得开,这点在外面无礼到上天的举动,在他这里不值一提,转身提了壶酒两只酒杯出来,相对而坐,他没问这几年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反而倒了杯酒孤酌,看了眼一身寒酸的李显彰,明知故问说道:“后不后悔?”

李显彰发自内心的微微一笑,拿起几案上的酒壶给自己添了杯酒,微微一笑。

其实谢夫子能看出来李显彰并不是逞强嘴硬,他就是想着在他面前占一次上风,毕竟一个当夫子的,而这个在众人眼里又算是他的学生,老是被学生压上一头也有点傲气,谢夫子也会扬长避短,知道要论才学,估摸着也就能用年长来耍耍流氓性子,所幸还好,在西夏庙堂上还能说道几句,而这个的确有让人趋之若鹜的理由,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寒酸男子看不上这个,但是不相信。

读书嘛,理想点是为了学问,现实点就是为了当官,为了功名。

瞧见李显彰摇头之后,兀自不信,反而憧憬说道:“若是当初你听老夫的,收敛一点,怎么说如今也是京里屈指可数的二品大员,穿紫戴红的。”

李显彰闻了闻酒,像是没听到刚才的憧憬所言,轻笑说道:“先生还是喜欢李安城的秋露白啊。”

谢夫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笑道:“那是自然,你可别忘了,老夫可是西楚人士,喝了快甲子年岁了,不喜欢也习惯了。”

李显彰饮完之后说道:“我也习惯了。”

谢夫子听到这么一说,收起原本的打趣心思,正经起来又问了一遍。“想不想入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