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舍也没问其他,牵着马往前走去。徐江南的劣马虽然瘦弱,但也比毛驴高大,徐江南有些觉得居高临下有些失礼,也是听到她声音的不自然。便下了马,正好与她齐平,背着书箱,笑着说:“不用谢。”
她原本对徐江南刚升起的些许好感顿时烟消云散。冷笑一声道:“自作多情。”不过不得不说,徐江南下马让她觉得自然很多,原本徐江南高高在上的时候,她只觉全身拘谨,现在轻松多了。
徐江南见她撇开脸不说话,就像小孩子赌气一般,他也不上钩,就牵着马静静跟着。
她等了许久,没听到书生说话,有些奇怪,面前的寒酸书生真是同以前遇见的不一样,以前只要她冷着脸,那些自认风流潇洒的公子书生便会刻意找些话题来暖场。她装不下了,转头问道:“书生,你要去哪?”
“景州。”徐江南笑了笑,并不觉得说出来会自己不利,所以他又接上一句。“去卫家瞻仰瞻仰老前辈的风采。”说完,似乎是又想到某个要去的地方,心里有股压抑感觉,笑容渐次敛去。
她虽然没怎么走过江湖,但就凭她家在西蜀道的地位,与人打交道自然不可避免,察言观色的本领哪怕比不上一些妖精,也比常人厉害太多,见到寒酸书生的神色变化,也不再问这个话题,假装云淡风轻的问起一个她一直很想问的问题:“嘿,书生,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女儿身的?”说完还很满意的看了眼自己的着装。
徐江南表情玩味,径直看着她。
直到她脖颈间上涌起一抹羞红,赌气道:“不说就不说。不知道有什么好炫耀的,哼。”刚想离开,却看到徐江南打开随身的酒葫芦,闻了闻,表情陶醉的饮了一口。她眼波流转,想通了徐江南动作的意思,红霞上脸,啐了一口,骂道:“还是个登徒子。”
她将钓竿前移,毛驴徒然加速,拉开了些许距离,她头也不回,看似随口问道:“书生,你叫什么诶?”
徐江南从路旁摘了根难看的狗尾巴,翻身上马,一夹马腹追了上去,豪气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卫澈!”
她怔了怔,毛驴突然提速,她一个踉跄,旋即又调整过来,声音清脆的笑出声来。“我叫秦月。”
{}无弹窗清月镇第一声鸡鸣响起的时候,还是月明星稀。
潇洒公子蹑手蹑脚从客栈房门走出,手上一把剑,剑穗有点长,剑穗另一边还系了块圆润玉石,像这种剑,一般都是文士带的,只能用来装样子,剑穗太长,就如同携家带口同人对招一个道理,并无多大实用之处。在有些人数众多的大城里面,像这种佩剑基本是不开锋的,至于这把开没开过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只见她弯着身子,将重心下移,小心翼翼的轻声下楼,生怕弄出点动静出来,活脱脱的像个采花贼。
为了摆脱那个如影随形的黄袍僧人,她昨夜想了个法子,给了店家好大块银锭,只是要店家晚上给后门留道缝。她提着剑,剑鞘又提着包袱悄无声息的从后门溜了出去,从马厩里牵马离开,一步三回头,生怕那黄袍和尚追了上来。过了些许时辰,鸡鸣声渐次密集起来。她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天地又归寂静,暗自开心。
仲夏时辰天亮的极快,好似几个眨眼间,便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转换到目可视人光亮程度。
牵马行了一条街的她正想着纵马狂奔彻底甩掉余舍的时候,发现前面牌坊处有两道身影,一道身影斜靠着牌坊柱子,嘴上叼着根马尾草,手上绑着缰绳,目不转睛望着原本吊挂刘县令的位置,身旁还有一匹劣马。
另外一人站在路中央,身着显眼黄袍牵了头毛驴,见到她,原本着急的脸上绽开笑容,朝着她作揖笑道:“恩公。”
她顿时沉下脸来,原本的好心情一扫而光,也不接话,只顾牵马前行,对这两人视而不见般从中间走过,等穿梭过去,恰要翻身上马,利用良马的优势甩掉二人,又听得余舍轻声唯诺道:“恩公,昨夜,这位公子说你会今早跑路,所以让我在马草里掺杂了点东西。”
她眉眼一跳,声音平静却杀气腾腾。“什么?”
徐江南见状不妙,倒没有因为余舍不经意的出卖而生气,反而暗自感叹余舍的实诚,也不提醒他,一个人牵着劣马悄悄然后退三四丈的问题。
余舍也没发觉徐江南的异状,更没有听出他恩公声音里面的杀气,反而乐呵呵说道:“巴豆。”
潇洒公子一脚还踏在马镫上,听闻此言,又收回脚,后退两步,发现自己的良骑四腿略微打颤,还未跑动,便鼻息咻咻。她冷哼一声,瞧了一眼不知何时推到十多米开外的罪魁祸首,怒骂道:“无耻!”
徐江南也不辩驳,耸耸肩,破罐子破摔。倒不是他有心为难,难免有点好奇心作祟的意思,一个出手阔绰的小姐人物,却女扮男装独闯江湖?初生牛犊还比不得他当初跟着先生说书那会会遮掩。女扮男装倒算了,又没有喉结,身上香喷喷的就像是脱光了站在大街上,然后举个牌子,上面写着,我是男的,明眼人自然一眼看破,但也没哪个傻子愿意点破,穿金戴玉非富即贵,谁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暗地里有没有保护的高手高高手。